徐贤立刻换了严肃的面容,把文件夹递给倪珈,可松手之前,追问了一句:“小姐,你这样查她,真的好吗?”
倪珈的手顿了顿,半刻后,把夹子抽过来:“不然呢?”默了半晌,却不敢翻开,说,“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徐贤离开后,倪珈一个人坐着,盯着那黑色的文件夹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心里渐渐涌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细痒。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不去想它,可难以忍受的奇痒像羽毛一样在心底撩拨。
倪珈咬咬唇,看了一下时间,比上次的间隔短,比上次的反应烈。
她强定心绪,手指微颤地翻开文件夹,平平静静地,默默地看完一切,才把资料扔进碎纸机里。
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她已经颤抖得浑身没力气,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原以为自己还能再忍一会儿的,却终究败下阵来,慌忙拆了徐贤拿过来的药,塞了一把进嘴里。
痛痒难忍的不适缓缓被压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坠云端的奇异快感。
倪珈无力地瘫软在椅子里,沉重地呼吸着。
之前的犯困,她一直没搞明白,直到澳门的船上被莫允儿扎了一针后,她才意识到,虽然重生换了身体,可心里的瘾并没有随之散去。
她记得有治这瘾的药,所以叫苏贤找了过来。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她想着,在心理医生的帮助和自己的意志力下,应该慢慢克制得过来。
可是最近妈妈的车祸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又开始大量服用药物。她对药物的依赖性越来越重,从毒瘾变成了药物上瘾。
倪珈窝在椅子里,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命运真的会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吗?那迄今为止她所拼命努力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原来命运真的不可违抗,那么绝望。
不论你做什么,老天都小看一切,嗤之以鼻,送你“命运”二字,便将你所有的心血摧毁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的要重蹈覆辙,那她也要拼命撑到宁锦年死的那一天,撑到华氏拿下max power的那一天。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倪珞。
只要倪珞的命运有所改变,那她就算是胜利了。
什么老天?什么命运?见鬼去!
除了这个,她还有一个心愿,写一部关于妈妈的电影,现在已经开始构思创作了。
闲暇的时候会给倪珞打电话问问情况,他从妈妈车祸后也随身带保镖了,都是越泽介绍的人,所以倪珈很放心。
倪珞这段时间要整顿华氏,所以格外的忙。
倪珈也只是偶尔打听个只言片语,每每放下电话,她都会忍不住弯唇,这辈子,分明和上辈子不一样呢。
真的,不一样。
倪珈的腿也很快复原拆了绷带。
由于前段时间越泽陪她太多,公司里落下了很多的事,这些天就忙着处理公务,还经常带着文件过来,一边陪倪珈一边处理。
倪珈笑他太过紧张,赶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把他赶走。
这天,倪珈经过镜子前,无意瞥了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腿上留了一道粉粉的疤。或许过些时候会渐渐淡化,但下星期的订婚宴,是不能穿短款礼服了。
她之所以那么快表面开朗起来,全都是因为订婚仪式,这么好的替华氏增长市场信心的机会,她哪能轻易放弃。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悲哀的刺痛?
倪珈心神不宁,一转身,就见越泽出现在了门口。
倪珈立刻笑了,望他一眼又继续看镜子,微微撒娇地埋怨着:“你看,腿上了留疤,不能穿短裙的礼服了。”
她等着他的回应,却只听见门被稳稳关上,落了锁的声音。
她不解地扭头,只看见越泽的侧脸,垂眸望着门那边,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对了,问:“怎么了?”
越泽关好门,转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开始的他,没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爷爷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之后再举行订婚仪式。”
倪珈遗憾又心焦,但想着或许是爷爷的决定,他也觉得为难的,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头看他:“其实我已经好了,不过,还是听爷爷的吧。”
越泽垂眸看她,她这些天气色好了很多,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也是光彩照人,他心底钝钝的痛,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软的脸颊。
她乖乖地任他抚摸,清亮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样子,简单纯粹,一眼就看得见内心。
可,他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她。
倪珈见他眸光清凛,始终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抬手摸摸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阿泽,你怎么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弯了弯唇角,可深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笑意:“记不记得,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想好了,就告诉我的?”
倪珈一愣:“记得啊。”
“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倪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半秒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原本抚摸她的手就悬在半空中。
越泽缓缓收回手,看着她,她这样瞬间防备起来的样子无疑再次狠狠伤了他,可他仍是波澜不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默了许久,久到太阳都似乎往西了,才问:
“为什么调查我?”
倪珈垂着眸,心内一沉,有些心痛,不是为自己,却是为他,为他的被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