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涘就像与他闲话大隋昭阳年间那些过往一般,轻描淡写地道:你与那朱雀厮混在一处,吾瞧着不喜。所以,便不好。
南广和拧眉疑惑地将他望着。
崖涘又耐心说与他听。凤凰儿,吾心悦你,朱雀也心悦你。那厮能舍得下脸皮,抛下第三重天的帝君位不要,整日跟随在你身后,吾嫉妒!
崖涘含笑望着广和,说的极慢,表情平和,眸子里的神色晃动的令人瞧不分明。只是他可以那般没脸没皮,吾却不可以。吾有帝尊神位要搏,有万千子民要看护,只能眼睁睁见他叛入极情道,一颗痴心捧到你面前,见你为了他动容。他久居三十三天,灵气日益消耗,你便为了替他寻那解救之途,迟迟滞留于此间世界。
凤凰儿,吾陪伴你数十万年,你从不曾为了吾,轻言一次久留。然而万年前,朱雀沉睡,你为了他四处行走,自三十三天每位经过的小仙身上汲取灵气。你执着那些小仙的手,摸索他们全身,他们皆道是你风流,是你为老不尊可你我都知晓,你只是在汲取他们身上的属于三十三天的灵气。
你将那些灵气,都尽数给了朱雀。
凤凰儿,吾心中嫉妒,却不能言。见你为了他堕落,见你为了他沉沦,甚至于一个个黑夜中流连于银河水中不肯离去,孤身浸泡在银河水中,借这具烈火凤身,于银河水中汲取三十三天的灵气
凤凰儿,那时你心中,可曾有过半分自省?
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是因为他过痴,对你忠心并且痴爱,还是因为你也心悦他?
不是在下界凡尘,而是万年前凤凰儿,那时你便已心悦他了吧?
剑尖抵在崖涘胸前,一连串迸发的金色火星燎起崖涘一袭紫衣,在胸口开出了一簇簇金色的火花。
南广和抿唇,绝色眉眼冷冽的很,一丝表情都无。掌心中无名剑却无声轻颤,似是有不可承受之重。提不起,放不下。
崖涘却还是望着他笑。今日你我这场战斗,你是想做与谁看呢?
崖涘看的这样通透,言语说的这样决绝,似乎铁了心一定要将南广和钉入华表石柱上。凤凰儿,你若当真想赢,只需一句话便能令吾败。
崖涘含着一抹宠溺的笑,银发下蓝眸云淡风轻。
凤凰儿,你一向知道的。若那执炬的人是你,吾便只能兵败如山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宝宝、狐七曼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帝尊4
凤凰儿, 吾败给你,败的心甘情愿。崖涘依然唇边含笑。
是一向薄凉的唇,语辞却温柔到不可思议。
南广和手中的剑险些握不住。就像蓄谋了万年的一场战, 轻易便叫这人翻了盘。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拈花, 手指与那优昙一般皎然无瑕。那手指轻轻一抹, 撕开了那层掩盖了数十万年的轻纱,将一切横陈于他面前。
眉间眼下, 皆是点滴过往。
南广和只觉得心中难过。哪怕他失了一颗心,哪怕他从此后胸口内都空荡荡,再生长不出一颗来自异界的五色琉璃心, 此刻也觉出了疼。
崖涘, 你何苦,你何必南广和说不下去,再多说一个字, 都觉得自己残忍。
他自是知晓的, 从数十万年前他便知晓崖涘待他不同。他知晓崖涘来自此方世界,是这世界所化的灵, 遍体莹洁, 如玉如霜雪。他指尖的微凉触感, 银色发丝撩动长风中的寂寥香气,于这数十万年间一直张扬地存留于他的阿赖耶识深处。
这世界,曾经孤寂到, 只有他与他。
南广和终于还是闭了闭眼, 指尖蜷缩,收起手中的无名剑。崖涘, 吾今日唤了你的真名,灭了你的三十三天众多追随者, 又将下界所有无情道修屠戮殆尽你我之间,只有这滔天的恨!
吾为何要恨你?崖涘语气淡淡。任由在南广和回撤剑尖后,那把惊世绝艳的灭天剑在掌心中垂落,剑插/入云层中,脚下是滔滔海波。他身站在碧海清波中,紫衣湿重,眸光却依然悠远。
凤凰儿,吾赐众生以生,度万灵以灭。身化山海,精魂不灭。崖涘淡淡地,与他交代身后事。吾是此方世界的神灵。待吾死后,你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崖涘语气越发渺远。你曾道吾不懂,吾亦以为你尚且年幼,有许多事情,你从未仔细去想。所以吾投身外身于下界红尘,伴君一道在凡世流转,待你思虑清楚。你若是要杀回这三十三天,便必然取代吾之神位,成为此方世界唯一的神。
成神后,留下朱雀,你便再不得离开。
若你不再回来,随了那头朱雀奔走在六道中,亦是一条不归路。
你一直都知道,杀了吾,弃下这极情一途,你才能真正自由。
可是你没有。
你太贪心了。你既要吾留下陪你,又要与那朱雀厮守可是你又想念你那渺渺不可追的家乡所在。
这世间哪有那样便宜的事!即便吾身为一方世界的神,亦不能令你样样都如意。
吾从前总以为,是吾不够强大,不能够护着你,让你随心所欲地活着。崖涘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单手负在身后,垂眸静静地道:过了这几十万年,也度过了下界红尘这几十年的人身的日子,吾终于想明白了。
吾生了病,起了贪念,只因那贪念是你,吾不忍也不能够灭杀这头心中的魔。
所以地府乱,牢笼破,四方恶魔伺机而出。
所以红尘乱,六道灭,八荒中白骨堆积如山。
吾于此方世界而言有罪,枉为神灵。
凤凰儿,此次吾身寂灭后,你便是这世界唯一的神。你是孕育这万物生灵的父,也是他们膜拜尊敬的神。
你我之间,从来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崖涘说到最后一句话,轻轻抬起皎然如玉的指尖,穿过长风中南广和的发。就像于数十万年前,他第一次出现于这头小凤凰面前,含笑望着这位面孔长得如十三四岁少年郎的小神灵,淡然地与他道,吾名崖涘,此方世界只有你我,汝可视吾为友。
那头小凤凰自水边抬起头,好奇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在黑色海滩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