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在心里呸一声。
你那一脸我不正经要离我远远的是什么意思。
都多大岁数了,土埋半截脖子,想得还挺多。
你不往那方面琢磨,你会往多了想寻思避嫌?
真的,有时她真心觉得,她虽三嫁过,但心思比那小溪水还干净。
跟车来城里卖鸡蛋的妇人们纷纷回来啦,多数都是各家各户的老太太。
坐上车,本是要依着来时的位置坐。
来时,秀花坐在赶车人的身后,琢磨坐那里能给她挡风,还能挡大太阳,也就是里正的身后。
俩人中间隔着一捆牲口车里常备的麻绳。
可这回秀花躲了,特意慢上车,坐在车尾处。
骡子车慢悠悠上路,这些老太太们提出让秀花再给唱个曲。
说来也怪,在村里老太太们眼中,大家同样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但那玉兰娘的脸上褶子却比同龄婆子少许多,还有一副好嗓。
再加上人家嫁过三家,走的路多,见识的也比村里婆子多,会唱的曲不是老调子。
路上闲着也是闲着,没听够,再来一曲呗。
秀花拒绝道:“不啦,赶明没有男人家在场,我再给你们哼哼。咱消停的,别打搅他叔赶车。”
她要避嫌。
里正在前面扬鞭子的手一顿。
……
在秀花被游寒村里正叔拉回村时。
左撇子还不知他已一语成谶。
他大姑爷真打算忙完就来岳父家。
忙啥呢。
大姑爷在忙分家。
——
左小稻木着一张脸站在堂屋,严阵以待。
脑子里反复重播她男人昨晚的话:“我做了个梦,梦里会分家。”
看向今日通通不干活,坐满一屋子的人,她:“……”
倒是朱兴德脸上似笑非笑,坐在堂屋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平日里,祖父坐的那个位置,今日大伯母坐在那。
朱兴德微挑下眉,问大伯母:“啥事儿呀,给大伙叫来。”
也不等人回话,侧头又对旁边位置的人道:“大嫂,起来,让我媳妇坐,你坐我旁边干啥。”
大堂嫂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啥人呀,说的那是什么混话。
男人家坐完,不就该轮到嫂子们啦?
她当大嫂的坐在这,有什么不对。
朱兴德的大堂哥朱兴昌急忙打圆场:“你又不是双身子,快起开让弟妹坐。”
三堂哥朱兴安今日不在家,在镇上伺候老爷子。
朱兴安的媳妇李氏作为代表在场,闻言倒是多瞟几眼大德子,心里有些奇怪:
以往德子在家,虽然有些不好说话,但是很少让家里人如此下不来台。
上一次这么撩脸子,还是她家的小崽挠了甜水的脸,大德子不依不饶地直嚷嚷要是落疤咋整。
可今日这又是为了啥。
要知道,还没开口说分家呢,德子就不给人好脸色。
而此时坐在最上首位置的大伯母,眼下就一个感受,那就是:今日必须分家。
这会儿她连点儿心虚都没有,你瞅瞅侄儿那是什么态度。
她早就受够了。
老爷子太能活。
她男人都没了,她也一把年纪,头上却被个公爹压制。
让她终于熬死了婆婆,也没在儿媳们面前挺直腰板,因为她在这个家说的不算。
老爷子还说过朱家要男人当家。即使有辈分在,大事也要男人家说的算。女人家只能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那不就是在特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