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年节没过完,老太太们聊的全是这些天过年的事情。
白玉兰和她的好友们聊的是:“嗯,你们看这细布,包孩子特别好,咱县里没卖的,你们要是相中了,回头让运酒的给捎回来一些。”
讲的全是生孩子的事儿。
说人家城里卖孩子东西的特别多。
“你头上那簪子?”
“嗯,是我娘非要给我买的”,白玉兰幸福又谦虚道。
甜水是忙着回小屋抱住小稻,先娘、娘的喊了几声,想娘想哭了。
哭差不多了,还不忘抱一抱二姨和小姨的大腿,问一问二姨肚子里的宝宝乖不乖,又特意告诉小麦,小姨夫去了书院,府城那一趟房的邻居羡慕坏了。爹爹没空,也是小姨夫带她去看烟花。
她看不见,人太多了,就坐在小姨夫肩上的时候,遇到了好些读书人,那些人好像笑话过小姨夫。
甜水懵懵懂懂的,对那些读书人的眼神形容不出来。就好像小姨夫抱着她一个女娃子是一种错误似的。她只知道要立马下地,不敢再坐在罗峻熙肩头。
“不过,小姨,有两位叔叔是好的,是后遇见的,我跟着他们去了酒楼,吃了六种糕点。没吃完,那两位叔叔还非让我装起来带走。”
小麦摸着甜水的脑袋说:“没事儿,你小姨夫心里有数。是那种值得交往的,他就会去相处。要不是他在意的,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看来后遇见的两位叔叔,才是你小姨夫的朋友。”
小麦猜的差不离儿。
罗峻熙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心想:他都“倒插门”了,他还在乎惯不惯着孩子骑脖子吗?什么形象好不好看的,哪里有那么多臭讲究。
罗峻熙现在被朱兴德影响的,慢慢变得只讲究实惠。只抓重点。
他觉得下次科举只要能一骑绝尘,这些微不足道的都不算事儿。只有考不上才丢脸。
那天,罗峻熙带甜水出去玩特别开心。家里眼下就这一个孩子,疼着呢。再着,就是冲大姐和大姐夫如此待他,他也得对人家孩子好啊。
等到大屋里男人们那面,聊的就杂了。
聊打仗,聊田地,聊那面干活杵大岗的一天能挣几个铜板。
左撇子还告诉道:“咱们这粪全是宝儿,要留着肥地。那都不够用。不提村里,咱县里也是那样的。城里可倒好,天天往外倒,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还得给收粪的钱呐。”
左家八爷爷叼着烟袋评价道:“这些个败家玩意儿,那些城里人,脑子里有火泡。”
直聊到天黑。
送走了一波波人。
大家出门时嘴上都说着,才回来,快赶紧好好歇歇吧,事实上可见很没诚意。
只左里正单独留下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嘎嘎
左小麦端盆水要进屋,被白玉兰在门口拦住。
“我给外婆送洗脚水。”
白玉兰低着头,一边扫地一边道:“先不用,等会儿的,你先洗吧。”
罗婆子正好路过,碍于白玉兰的脸面,没冲儿媳妇将话挑明,只不停地对小麦挤咕眼睛。
心想:她家傻儿媳这功夫送什么洗脚水,没看见你娘都在门口拦门呢嘛。
咋那么不会看事儿呢。
这功夫是洗脚重要还是让你外婆和左里正说话重要。
要给人家空出屋子的,人家俩人在屋里搞对象。
啧啧,哎呦我天。
就在这时,小豆也走了过来,要进屋问秀花明早想吃啥。
没等白玉兰发话,罗婆子就主动找借口支走了小豆:
“刚才那个谁,你家那位亲戚媳妇问烀猪食的瓢在哪,你们姐俩快去给亲戚安排安排吧。他们住不知道盖啥,吃不知道粮食在哪,他们才来,两眼一摸黑。”
白玉兰望着罗婆子扭扭哒哒去小卖铺的背影,耳朵有些发热。
她头一回干这种事儿。
她知道,罗亲家母不过是驴粪蛋表面光,表面看起来是个好的,好像跟她家一心一意似的,实际上,那人压根儿不是啥憨厚人,几十年下来都属于事儿精的性情,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改掉,心里不定怎么编排她娘和左里正呢。
可是,她却顾不得面子。
她不看门咋整。
外面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老头老太太想说点儿私下话跑村口去吧,再者,去外面被村里人瞧见还不如在家呢。
与此同时,屋里头真没干啥。
一把岁数了,能干什么呀?有那心都没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