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娘家多去人给帮忙干活喂鸭子种地,小麦不至于着急上火。这不是怕吗?怕像二孙女那阵似的早产。
秀花搁心里细数一番,罗家活计正经不轻松。
之后俩月收粮,做笼子收出栏的鸭子,往外倒腾着卖,这又荒地种菜收菜,说白了,只靠罗家人根本不够用,还是要靠他们娘家这头给出人出力帮扶。
小麦还要生孩子嘞,眼瞅着要出生,恐怕小麦的孩子也要由她家玉兰带。罗婆子哪里有空。
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玉兰头上扣着大草帽累的一头一脸汗回来了,左里正急忙从树根底下爬起身,张罗给未来继女切西瓜吃。
秀花望着白玉兰心疼坏了。
她闺女一天没完没了的活计。
尤其是今年三个外孙女都添了娃,玉兰是给老大带完孩子出月子,又给老二带。老二完事儿要老三。
实在不行,这次小麦生娃,她做姥姥的给照顾坐月子带孩子吧。要不然要累死她闺女了。
左撇子的喊声传来,问白玉兰:“孩子她娘,你把那面地,下完种子了没?没撒完种子咋就走了呐。”
白玉兰还没来得及回话,秀花就翻个大白眼,瞧瞧这女人能干就成了应当应分的。
秀花心里有气,上来那个歪劲儿了,“你不会自己看?你说为啥走,直接累死你媳妇得了呗,你再找一个!”挺大个男人,问问问,就自己干呗。
左撇子在远处用汗巾子抹把脸,闻言莫名其妙。
哪家地头不是一大家子一起干,哪家媳妇没在地里。
可他岳母最近活越多,脾气越大。总是和他发火。
他不是老岳母一般见识。
……
青柳村罗家地头。
此时正如秀花猜测的那般,罗母忙得很,亏着六子来帮忙了。要不然她就得累吐血。她现在瘦到九十多斤了,裤腰绳子长出一截。
罗母有时候瞅见罗峻熙在地里干活,像绣花似的,真心话:那也就是她亲儿子吧,换成她女婿,她一定瞧不上眼。
和六子一比,只要扔下笔别做学问,再别看那张俊脸,就没啥优点了,简直啥也不是。
另外还有仨帮手主动来了。
谁呢,水生的爹娘和亲哥。
水生的爹娘感念左家帮扶二儿子,现在二儿子成为家里最有门路的小子。他们家又和罗家一个村里住着离得近,帮罗家不就等于帮左家了吗?
两口子就顶着一大家子挑理说酸话的压力,愣是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帮罗家干起活来。
罗婆子不是没劝过这对儿实心眼夫妻:“你俩快回去吧,瞧你们哥嫂弟妹,隔着这么老远还连剜带瞪的,别回头因为帮我家干活被他们难为挑刺。”
水生娘每到这时就说:“没事儿,我们来是公婆同意的。”
罗婆子就不再劝了,只在心里记着,回头要雇杀鸭子工人先可着水生爹娘来,让这两口子多挣点儿家用。
虽然一个村住着,她听说过,这对老实夫妻要将水生挣的一半钱交给公婆,没办法,一大家子不分家,通常都是这结局。
就这,还要说得感谢德子心细,考虑到水生将工钱拿回家要全部上缴,德子事先会给扣账面上一半工钱攒着,名义上是水生运酒干活,账上需要留有押金。要不然呐,水生在外面卖命干活,挣的钱就全没了,要给上头的堂哥哥们娶亲过礼用。
所以罗母控制再控制仍没管住嘴,在干活歇脚时就劝道:
“你们两口子别太实在,比方说往后水生工钱涨了,你们别再实报。我雇你给我杀鸭子,回头也会配合你撒谎,发一吊钱我就说只给你半吊,你自个攒着点儿。
你男人要是对他爹娘和那些兄弟一根筋,咋劝也劝不听,那你就连着你男人都瞒着些。
这不叫背着男人有外心攒私房钱,这叫你当娘一回,要为自个亲生儿子多着想。凭啥自个儿子在外面挣钱给堂兄娶妻?水生自个还没成家呢。堂兄弟过的再好都不如自个儿子好。”
罗婆子在村里有名的不是什么热心肠人,怕多管闲事会麻烦到她。这番话不似以往作风就惹的水生娘极为感动,用那双常年干活干枯的手抹了抹眼泪。
本来水生娘要换以往别人劝她藏钱,能先吓死她自己。
但最近看到柱子爷没了,柱子要是没有朱兴德给仗腰会被那些叔伯欺负死,水生娘代入了一把,有时候同一个爹娘的亲兄弟都不行呢,更不用说隔房堂兄弟了。
水生娘一个感动,都没有歇够一盏茶的时间,又要起身帮罗家干活,那叫一个实诚。
望着水生娘的背影,罗婆子却是极为感念自己的亲家一家。
六子也好,这一家子也罢,说白了,通通都是她家借了亲家光。
罗婆子万万也没想到,她刚才还在和水生娘絮叨对侄儿好没用,她死去男人那糟糕的侄儿就上门了。
来人是罗峻熙的堂哥。
“婶娘。”
“你咋来啦。”罗婆子对侄儿没给好脸,自从大嫂带着侄儿改嫁,侄儿从此就不像姓罗了般。以前上坟见面都不咋说话,这功夫又找上门作甚。
“听说我弟在老家,我寻思来看看他,我们兄弟俩有二年没见了。”
罗母故意没告诉侄子罗峻熙在赶鸭子上架,正在鸭舍那面忙着呢,小麦肚子大只能动嘴指挥,由罗峻熙动手干活:
“没啥可看的,以前隔十年也没见你寻思看看他,现在咋那么会寻思呢。这又想起了你俩姓同一个罗啦。那过来干活吧,正好干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