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顾父,别看平时严肃又板正,体贴起妻子来,却很温情。顾母月事不顺,也有痛经的症候,顾父总在月事之前就抓好顾母要喝的药,走时嘱咐女儿们别闹母亲,下衙回来会买红糖,晚上也叮嘱两个妾室去给顾母泡脚暖被窝……好像歪楼了,但的确就是这样,顾母的月事期都是和两个妾在一起睡过去的。
顾祖母讲故事并不是单纯的讲故事,家里孩子没经见过外事,她是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孩子们为人处事的道理,茹婳的嫁期最近,听说那家也是个人口丰足的大家族,茹婳过去后不能什么都不懂。
女孩子要在家时就学好规矩,学好针线,学好厨事,有必要的话,还得学会理事的能力。
茹婳的针线活倒是学出来了,厨事上也能上得了手,徽南的菜系多蒸煮,只要学会调酱拌菜,就能置办好一桌饭食。顾家本是寒门出身,没有传家菜谱,这几年多亏玲珑乱折腾,倒是多折腾出了几方大菜,茹婳学了几道,另外几道却是怎么都不肯学了。她不想贪了玲珑的功,学会几道足以拿得出手的大菜就行,其他的,还要留几道给茹婉。
嫁前一两年,家里人有心让茹婳歇一歇,做姑娘的好时候不多了,趁早先歇一歇,嫁了人后,就再没可以好好歇息的机会了。就看顾母,自嫁过来后就没有一天不操心家里事,除非她娶过来儿媳再把儿媳调|教出来,才能像如今的顾祖母一样,不用很操持里里外外的事了。
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谁又能真的歇下来呢,手头上总得挑个事做,才能度过这漫长而又无聊且空虚的长日光荫。
海棠花被风吹落,沾在下面的人的头上,茹婉小孩儿心性,拈了花插在鬓边跑到窗前的雨水瓮前细端详,一时喜爱的说:“二姐,你会掐海棠花么,我想要个头花儿。”
缝衣服太无聊,玲珑正想找点儿有趣的事来做,就说:“会掐,你剪些粉色的细纱绢来,我给做头花。”
茹婳也有几分意动,放下手里的活儿说:“单做一种颜色的头花也没意思,我那里还有几块鲜亮的缎子,放着也不用,正好拿来做头花。”
顾祖母也不阻止,笑着看她们三个来来回回的找东西,最后堆了一小堆,都放在树下来,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茹婉将细缎剪成一小片一小片分开放好,茹婳手指灵巧的把它们捏成一个一个花瓣,用针线扯紧口底儿,再咬断线,将花瓣给玲珑,玲珑按照颜色层次把它们沾起来,最后用针线固定。点了蜡烛,将细铜丝烧红,用镊子弯成头簪的样子,外面再用褐色的细布包住,就是树枝的颜色了。缝好的花朵疏落的缀在簪子上,再缝些绿叶做点缀,一支鲜亮的海棠花头簪就做好了。
“唉呀,这头花真好看,比外面买的还精巧些,二姐,你手可真巧。我插上试试……好看吗?”茹婉拿着花簪喜欢不已,迫不及待的插在小鬟边上问。
“好看”茹婳含笑点头,小丫头鬟鬓还小,插着这么一支花簪,总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
玲珑想到了另一种头花,正好适合茹婉的小鬟髻,若搭配上两条流苏,就更显的灵动了。
便又烧铜丝制了两个小发夹,掐了两朵重瓣芙蓉花,花蕊坠了两颗小珍珠,吊下两条半尺长的粉丝色流苏。做好后,就取下茹婉头上的花簪,把两个花夹夹在她两边的小发包上。
果然这样好看多了。
就是茹婉的头发有些脏了。
大家也觉得这两个头花比花簪更适合她。
茹婉在雨水瓮边照了许欠才恋恋不舍的把花卡取下来,这样好的花儿要留在过节时戴,那时才有鲜亮的衣服作搭,穿旧衣服插新头花,糟蹋了些。
“怎么不戴了?好看呢。”玲珑问。
“头发都油了,怕把头花弄脏,等洗过头再戴。”
玲珑听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油的不利害,尚且能忍受。
想当初,两三天就得洗一次头发,夏天热的时候一天洗一次也是有的,自从来到这儿以后,半月洗一次头都算勤的,顾祖母还嫌她洗的太勤,说风从头入寒从脚起,天气凉的时候绝对不能洗头,以免风从头入体,日后头疼。也不让天天洗脚,隔几天才让泡一泡,泡完又立刻用布裹好,穿好鞋,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春夏之交有寒风,家里人都不在这个时节洗澡洗头洗脚,宁愿脏着也不能洗,怕生病。这个时代的医疗不发达,很多人最开始只是着凉生病,然后病着病着就成了寒症,要是救治不及时,很有可能就这么一病没了。为此,顾家长辈从不在春寒时沐浴,不在深秋沐浴,不在寒冬沐浴,也不让家里孩子在这些时节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