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谨然飞过去一个“我就知道”的鄙视眼神,然后道:“记住,发现你要杀人灭口的是青长清……”
裴宵衣直觉反驳:“那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春谨然:“你都捂成鬼了,鬼看得出来!”
裴宵衣:“你看出来了。”
“……我天赋异禀。”春谨然没好气道,“记住,你前一日已经用裴宵衣的身份告辞,所以即便撞破你的是青长清,他也不会把一个仓皇而逃的黑衣人同睦邻友好的会派弟子前来嘘寒问暖的天然居联系起来。所以你只是灭口失败,并没有暴露身份。记住了?”
“记住了。没有人会特意去找青长清核实,所以并未暴露身份的我,安全,”裴宵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连名字都不会出现的你和丁若水,更安全。”
春谨然不在乎他的揶揄:“你别忘了,丁若水安全,你才有自由的那天。”
裴宵衣当然不会忘:“放心,关于你俩我半个字都不会讲,就当你俩根本没去过青门,这下可以了吧。”
春谨然却摇头:“还不够。”
裴宵衣有点不耐烦了:“你没完了是吧。”已经说了会保他俩周全,还……
“这么多天的消失日子足够你毒发一次,可你并没有跟家里联系,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裴宵衣一愣,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春谨然,而是靳夫人!
“别看我,”春谨然耸耸肩,“她们肯定会这样问,到时你准备怎么回答?”
裴宵衣抿紧嘴唇,迟迟没有出声。
“她们给你的压制毒性的药是丸状还是水状?”春谨然忽然问。
这个问题倒容易多了:“药丸。”
“大颗是小粒?”
“大颗,回阳丹那种大小。”
“回阳丹是什么?”
“呃……”
“好吧,不重要,”春谨然略过这些细枝末节,认真地看向裴宵衣,语重心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记好。你,裴宵衣,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平生最怕死,所以每次吃药都会抠下一点点留着,久而久之,无数的一点点就成了一小丸,足够你备不时之需。而这一次,恰巧就派上了用场……”
裴宵衣起初还莫名其妙,可听到后面,却理解了对方的用意。
“记住了?”春谨然不放心地又确认一遍。
裴宵衣默默点头。
春谨然如释重负,然后嘚瑟的得意便爬上他的眼角眉梢:“想让别人相信你,就必须有足够多的具有真实感的细节,方方面面都得想到,学问大着呢。”
裴宵衣看着对方那张写满了“快来称赞我快来膜拜我快快快”的脸,不自觉弯了嘴角,破天荒地决定满足他:“狡猾。”
春谨然黑线:“喂,我是帮你……”
“我一定活着回来,”裴宵衣出声打断,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有件事你说对了,我很惜命。”
“那就好,”春谨然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却仍真心实意道,“保重。”
裴宵衣收回目光,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渐行渐远。
忽然有点伤感,春谨然从没想过自己会对那家伙出现这样的情绪,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转身返回小筑——祈万贯那头指不定带来多少秘闻呢,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38章 若水小筑(八)
若水小筑一年到头清清静静,这几日的热闹仿佛把过往多年的人气儿都补回来了,不说门庭若市,也人声鼎沸。
不过细细一想,琉璃是直接走的,裴宵衣本就话少还是横着进来站着出去也就相当于只是单程的动静,所以这来了又回回了又来的只剩下祈万贯,也因此这位兄台当仁不让成了鼎沸人声的主力军——
“丁神医你可坐稳了啊,我接下来要说的秘密往小了讲,又要掀起一场江湖的腥风血雨,往大了讲,很可能直接颠覆中原武林千百年来的根基!”
“这么严重?那怎么办,我听了以后是不是要负责?我,我不听了行么……”
“那不行!我怎么能让您白花钱!”
“那……那好吧,我坐稳了,请讲。”
“我这一次为了您和春少侠,还真是探虎穴闯龙潭刀山火海九死一生……”
送人归来的春谨然一进门就听见祈万贯痛诉血泪史,不用看,都能想到那人唾沫横飞的样子。
“祈楼主,”再不出声打断,怕是要讲到魂归西天了,“我们囊中羞涩,真没办法再加钱了。”
原本神采飞扬的脸瞬间生无可恋,回过头来冲春谨然微微颔首,声音半死不活的:“我就知道。坐吧,我正好不用再讲两遍。”
春谨然挑了个距离祈万贯最近的椅子坐下,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好像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不是他人的江湖秘闻而是与自己生死攸关。
见主顾们都坐好了,祈万贯清了清嗓子,低头酝酿片刻,终于抬头,幽幽道:“连碗茶都没有……”
屏气期待的春谨然差点掉到凳子底下:“说完请你喝酒行了吧!”
祈楼主这才满意,收敛玩笑,正色道:“春少侠托万贯楼打听有关裴宵衣的一切,但我们调查后发现,裴宵衣这个人留在江湖上的线索实在太少,天然居神秘,他却比天然居还要神秘,所以很多消息即使打探到,也没办法判定真假,希望您理解。”
春谨然点点头,表示明白。
做完铺垫,接下来便是正文了:“裴宵衣第一次在江湖上露面,或者说有据可查的第一次,是十三年前,夏侯山庄庄主夏侯正南的九十岁大寿上。当时他跟随靳夫人前来贺寿,但因为宾客众多,便没几个人注意到这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好在他长了一张俏脸,玄妙派的苦一师太一直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