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你看见的每一个情景,听见的每一句话,全部告诉我吗,最好不要有遗漏。”
“我试试……”
之后,靳梨云在春谨然的引导下,一边回忆,一边讲,几乎还原了整个过程,甚至细致到二人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都无一遗漏。
“大概就是这些。”靳梨云再次恳求,“春少侠,夏侯山庄势力庞大,天然居真的惹不起,你千万不要说是梨云讲的。”
“你放心。”全部的过程已经了然于胸,谁讲的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赌一把”的筹码,已经大大增加,若原本胜算只有一成,现在至少有四成了,“等等,你刚刚说聂双拿出了夏侯赋曾经送给她的玉佩,希望夏侯赋能回心转意?”
“是的,但是夏侯公子不仅没有领情,还,还踹倒了聂双姑娘。”
“那玉佩呢?”
“嗯?”
“聂双倒地之后,玉佩到了哪里?”
“这我就没注意了,聂双姑娘倒地后马上起身又抱住了夏侯公子的腿,手中……好像已经没东西了。”
“靳姑娘,我替聂双谢谢你!”语毕春谨然不再耽搁,运气提息,足下一点,便纵身离去!
眨眼工夫,一道人影咻地潜入荒废小院。
一炷香后。
人影从小院离开,直奔夏侯正南住处。
胜算,五成了。
第56章 夏侯山庄(十七)
亥时已过,距离破晓,还有三个时辰。
本该是酣然入睡万籁俱静的时刻,但这会儿的北苑玄妙派住处,却是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半个时辰前,夏侯山庄里所有宾客都收到了山庄下人送来的庄主口头邀请,言曰聂双姑娘之死已查明,请来北苑集合。之后甭管是已经睡熟的,准备入睡的,抑或彻夜难眠的,也甭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放下自己的事情,“欣然”赴约。
“大半夜的叫我们过来,是不是凶手查出来了?”
“谁知道呢,反正没好事。”
“所以说啊,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管好你的舌头。”
“啧。”
人聚得差不多了,招集者却迟迟不发话,众豪杰们只能你一言我一语,打发着漫漫长夜。
围观者穷极无聊,相关者却搭上了话——
“凶手究竟是谁?”房书路小声问身边的青风。
青风一脸蒙圈:“我哪知道。”
房书路露出“你就别瞒我啦”的微妙表情:“你下午的时候不是去找过他,怎么,没被透露一二?”
这下轮到青风表情微妙了:“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过他?”
房书路语塞。
青风转念便明白了,哑然失笑:“你也一直关注着呢,对吧。”
房书路叹口气:“此事发生在夏侯山庄,那便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唉,希望他安然脱身。”
“我看他那模样挺有底气的,”青风宽慰房书路,也宽慰着自己,“咱们就把心放肚里吧。”
二人交谈的声音很小,但仍被不远处的裴宵衣捕捉了去。事实上看似漫不经心的男人,已经将所能捕捉到的交谈都尽收耳底。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这样就能听到有用的线索,帮那人破案吗?别天真了。凶手要真这么笨,也不会好好藏到现在。不,重点是他为何要帮那人破案?是怕那人破不了案被牵连,进而影响自己的解毒吗?可解毒的是丁若水,死一个春谨然又何妨?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耳边忽然传来轻柔询问。
裴宵衣愣了下:“嗯?”
“眉头都打结了,这可不像你。”靳梨云盈盈浅笑。
裴宵衣收敛心神,恢复平日的淡漠:“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非在这里傻站着,不皱眉难道要眉开眼笑么。”
靳梨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脸:“我还真想看看你眉开眼笑的样子。”
裴宵衣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灿烂笑容。
靳梨云撇撇嘴,说了声“没趣”,便不再理他。
裴宵衣瞬间收起笑容,仿佛之前的春暖花开只是错觉。
站在他们对面远处的裘洋打了个哈欠,一脸的不高兴:“师兄,您这位朋友还真是会挑时候。”
白浪没心思搭理。半夜被突然叫醒,他直觉是案子有眉目了,还一度替友人高兴,可等到了这正厅真看见了友人,心里却敲起了鼓。因为眼前所见,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时刻都胸有成竹的春谨然。
春谨然站在正厅中央,握拳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光明正大或者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但他的紧张却并非来自于此。从始至终,他只担心一件事——凶手能否认罪伏法。他害怕失败,不是因为失败会让自己丧命,而是失败会让死者永远蒙冤。
“春少侠,老夫已经依你所言将山庄宾客皆邀于此,”夏侯正南的声音不大,前面春少侠三个字几乎淹没在了窃窃私语的嘈杂里,可神奇的是当他说到皆邀于此,大厅内已经鸦雀无声,静得就像空无一人,于是那再往后的同样音量的几个字,便在这出奇安静的衬托下,显得极具分量,“你可以开始了。”
随着夏侯正南最后一个尾音消散,已经安静的人们,连表情都不再轻举妄动。寂静像河水一样漫了上来,无声,压抑。
打破这窒息的是春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