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这般态度,恁是无理,等会子二婶婶又要说嘴了。”泉瞳玥偏头对他说道。
“哼,玉姐儿三年前没考上女学,二婶子恨都恨死了,自然巴不得你也不要上学。”怀景彦倒也直白。
说到这个二婶子,却是怀家二爷怀民山的妻子,文氏。而刚刚怀景彦口中的玉姐儿,便是今年要行及笄礼的怀婷玉。
这永乐城里头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要读书的,而婉约书院更是女学之中的“最高殿堂”。先头也说过,这世家贵女们若是能入了婉约书院,那便是身价倍增了,勋贵氏族相看媳妇,也大都是以婉约书院的女弟子为优先。当年文氏为了玉姐儿能够入女学,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请了先生来府上教习,结果玉姐儿在家中苦读了多年,入学考试之时还是落了选。
如今的玉姐儿虽然也是闺秀淑女,可没上过婉约书院,这身价自然就差了那么一截。文氏虽贵为二房夫人,她的夫君也是怀氏的嫡子,可这当家主妇毕竟是怀家大爷之妻泉氏。她这个二爷夫人自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而这文氏却又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明里暗里总是与大房夫人泉氏较着劲儿,如今她见泉瞳玥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都能越过自个儿的玉姐儿入了那女学,心中自然忿忿,说话难免就夹枪带棍了。
文氏如今心里十分的不平静,她无法遏制自己去想:如果当初自个儿的女儿考上了那婉约书院,如今的玉姐儿还愁说不到一门好亲事吗?
文氏望着那泉瞳玥渐渐远去的背影,想着刚刚看到的那张虽然年幼,却生得倾国倾城的娇颜,心中只觉得老天对她的玉姐儿实在太不公平!这般想着,文氏望着泉瞳玥的眼神里就添了一丝怨恨……
却说到怀景彦与泉瞳玥二人正往泉氏住的上房走去,到了门前却不见屋里有人。寻了婢女来问,才知道原来泉氏正在祠堂里捻着佛珠,如今她只盼着弟弟与弟妹在天之灵,保佑玥姐儿能够考入女学。
泉氏又诵了一套经书,正欲回上房,却听得祠堂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她打了门帘子出来一看,站在院子里的不是彦儿与玥儿又是哪个!
泉氏看了看怀景彦,又看了看泉瞳玥,见他二人面上隐隐有笑意,心中便大安了,故而笑道:“玥儿可是来给姑母报喜讯了?”
“娘以为呢?玥妹妹这回可给你长脸了!九门入学考拿了个满堂彩,好多夫子都对她赞不绝口呢,连三年的束脩都免了!”怀景彦率先开口说出了这个好消息。
泉氏一听,喜不自禁地拉着泉瞳玥的手儿便不松开了。到了晚间,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庆贺宴”,席间,怀景彦还拿前几日玥儿上书院报名,结果被堵在路上的趣事儿来说,一家人自是又有一番说笑,此处便不表了罢。
在永乐城,底蕴丰厚的勋贵宅邸一般都建在城北,比如镜南怀家、璃氏一族、玉明侯府。马车再往南边走两个时辰,便到了城南一带。而这城南也有好些富贵宅邸,只是这些人家多半是商贾之户,哪里比的过城北那些百年世家的积累。而这谷韵澜的家,就在城南的黄和胡同里头。
这厢谷韵澜也正乘着马车来到了家门口,只是谷府的排场,可比北边儿的怀府差的太多,当谷府的大门一开,却只走出来两个平日里跟在谷韵澜身边伺候的丫头罢了。
谷韵澜去上房的路上,遇到的嬷嬷和丫鬟,客气的就向她打个招呼、行个礼,那不怎么客气的,直接就绕去小径自走自路了。
行至上房,韵澜刚打起门帘子就朝里说道:“娘亲,女儿考上女学啦,是那最为有名的婉约书院呢!”
元氏听到门口的喊声,这才从里间走出来,只是那神色里头无端端藏着一丝怨怼,脸色也是怒红里泛着青白。谷韵澜见母亲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估计不知道是爹爹纳的哪个姨娘,又惹娘亲生气了……
“嚷嚷什么呢,喊的你娘脑仁都疼了!”元氏没好气地道。
刚刚韩氏那个小浪蹄子又仗着自个儿有身孕,到她这儿大闹上了一场,非说月例不够花销,还口口声声说她自己苦惯了倒是没什么,就怕苦了腹中的孩儿。若是大夫人不给她加些银两,便要告到老爷那儿去,只怕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之类的话。
“娘亲教训的是,是澜儿忘记了规矩,可是……娘,澜儿考上女学了心里高兴嘛。”谷韵澜知道现在可不是跟母亲顶着来的时候,得顺着毛捋。
“什么?你考上了?唉……那婉约书院的束脩可不比一般的书院,你爹爹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在家里养了四房小妾不说,还有外室养在别院里头,这府上的吃穿用度处处都要用钱,你让娘上哪儿去给你弄那么多银子读女学呢?”
“娘目光放长远点儿啊……你先从嫁妆箱子里拿些银子给女儿垫着,等女儿从那婉约书院毕业了,身价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多的是勋贵世族来求亲,还怕那些聘礼抵不得束脩吗?”为了让母亲点头让自个儿去上学,这谷韵澜少不得只能腆着脸皮说这些不害臊的话了。
谷韵澜也是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想摆脱家里这个牢笼了,母亲成日里同这些姨娘们斗法,爹爹除了生意,就只会往狐狸精的房里去,家中污糟事儿太多,她只想找个清净地儿避一避罢了。
起初元氏也是不答应的,可孩子天生就有磋磨父母的本事,这谷韵澜巧舌如簧地说了老半天,元氏最终还是答应了。
谷韵澜既然撺掇着母亲拿出了银两,这心中便安定了,有了束脩,她觉得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她对入女学这件事,充满着期待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