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景彦闻言,不由得失笑:“我哪里是不关心她?我那是被她气的!”
“韵澜送你来的那天,突然就抱住了我,偏不凑巧被你嫂子看见了……之后她就一直跟我闹别扭,对我爱理不理的,虽然她嘴上不说,可你也知道她那个人,什么都写在脸上,末了,还叫我纳妾……”
“玥表妹,我为了沙洲的灾民,成了个一穷二白的破落户,哪里还有钱纳妾……也只你嫂子不嫌弃我罢了。”怀景彦说着说着,还促狭地朝泉瞳玥眨眨眼,后者见他说得有趣,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不过,我也不是那无情的,韵澜不远万里来找我,咱们总归是要帮帮她的。”
“若是她愿意,我打算在相熟的人里头找个靠谱的照顾她,若她不愿意,我也可以纳了她,可这从今往后,我只会敬着她,远着她,叫我去她房里,最多也就坐一坐,说说话罢了。”
话音刚落,书房里却响起了第三个声音:“敢情你还想着齐人之福呢?”
那声音听着似怨似嗔,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怀景彦听到这熟悉的女声,倏然一惊,他四下张望,却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应诗晴,从书架后面慢慢地转了出来。怀景彦讶异地挑了挑眉,紧紧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原来这应诗晴一直藏在书架后面,怀景彦与泉瞳玥先前说的话,她也是听得个一清二楚。
怀景彦顿了好半响,佯怒地瞪了泉瞳玥一眼:“敢情你这丫头还给你表哥下套呢?我真是白疼了你。”
泉瞳玥掩嘴笑了起来:“我就要走了,不见你两个和好,我又怎能放心呢?”
其后三人在书房里又笑闹了一阵子,三人仿若回到了小时候那般:两个小小的人儿追着哥哥后头跑,哥哥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照顾两个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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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既然这心结说开了,怀景彦也不是那拖拖拉拉不给人个痛快的人,这天清早,他便跑来敲上了谷韵澜的门。
等谷韵澜打扮停当,方才款款走来开门,两人一打照面,反倒是怀景彦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头,隔了好半响,他才开口了:
“韵澜,我有话同你说。”
谷韵澜见他并没有带随从来,却是亲热地迎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又故意拿自己鼓涨涨的胸脯去蹭他的手肘。
谷韵澜扬起一朵如花笑靥:“什么事儿这样急?咱两个到房里坐下慢慢儿地说。”
怀景彦皱了皱眉,却是不着痕迹地将自个儿的手臂抽了出来,他有些困惑,韵澜原是这样不端庄的人吗?
不过忆起曾经,自己与她倒也好几次擦枪走火,当时正是血气方刚,对女体好奇的时候,除了那最后一层,基本上也都看遍、摸遍了,也不怪她今日是这般反应。
谷韵澜见怀景彦有些冷淡,想起他毕竟是有妻室的人了,总归是要避嫌的,倒也没往旁处想。
怀景彦清了清喉咙,这才开口道:“不知韵澜可还记得……我有个同窗,名叫郑思朗的?木射比赛的时候,他同我一个阵营。”
先前说过,这郑思朗家世很是一般,甚至连在松竹书院读学,支付束脩都很是勉强,其姐郑思媛为了支持他进学,甘愿委身给那六十老翁当妾。
后来因着刘偲威胁郑思朗木射放水,得了刘偲的钱财资助,这郑思朗方才能继续读书,刘偲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甚至还迫使那六十岁的史员外放了郑思媛的卖身契,其后又为她安排了个好人家再嫁了。
谷韵澜想了想,偏着脑袋看他:“思朗哥哥吗?记得的,他做学问很是刻苦的一个人。”
怀景彦见她没有什么其他反应,这才鼓起勇气道:“韵澜你失踪了以后,思朗在春闱的时候,中了贡士,只不过在殿试策问之时,却是发挥失常,落了榜。如今他正在沙州郡下边儿一个县衙里做知县,我两个得了空,还时常聚在一块儿喝酒作诗。”
谷韵澜忆起曾经在书院的日子,也是笑了笑,回道:“照这样说来,思朗哥哥却是有些可惜了,不过你二人如今又在一处为官,倒也是有缘的。”
怀景彦见谷韵澜没得什么旁的反应,这才放心地继续说了下去:“沙洲郡地处西北大漠,黄沙漫天,环境恶劣,除了你嫂子这样的人物,谁肯嫁给咱们这样在戍边为官的人?思朗兄拖到至今还未娶亲,虽然他还未有什么大作为,不过思朗将来在仕途上一定能有出息的,我瞧着……”
怀景彦这厢话还未说完,谷韵澜哪能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呢?于是冷冷地打断了他:“所以你瞧着思朗哥哥不错,想说合我两个?”
谷韵澜说着说着,眼泪珠子立时便掉了下来,她继而愤愤地道:“难道我不远万里,费尽千辛万苦来寻你,竟是这个下场吗?”
谷韵澜此时只觉得万分委屈,可她已是没有路可以回头了,她与杨从丰和离的时候,就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刘偲在送她来的时候又特意警告了她,往后再不会管。
谷韵澜思及此,真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末了,只能忍了又忍,双眸含痴带怨地道:“怀景彦,你为了你的娘子,就要把我甩到一边儿去?”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你,你就是收我做个姨娘,我也是甘之如饴的,怀景彦,我不远万里来寻你,又救了你表妹,你,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我还真真儿是想不明白,她应诗晴不过就是出身比我好些罢了,可论起其他的,我哪样不比她强?学识?音律?还是赋诗作画?亦或是舞技?她甚至连女学都没考上!可你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要我嫁给别人?”谷韵澜终于是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怀景彦见她这样说诗晴,也是有些不悦,可转念一想,她此时心里难受,说话自然就难听了些,自己同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于是叹息了一声,沉声道:“韵澜,你今年有十七了吧?你若是嫁给品行端正的思朗做正头娘子,今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难道不比留在我这儿强?我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哪里能给得了你想要的?”
谷韵澜并不说话,只恨恨地瞪着他,可那眼神里透露出的绝望和疯狂却叫人无法忽视,怀景彦复又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如今说清楚了,总好过今后纠缠不休,没得耽误了她。
于是又道:“你若是执意要我纳了你,我也可以做到,只是,你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是抬了你做姨娘,处处都矮着诗晴一头,你难道就愿意这样一直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