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明婧不耐地扁扁嘴,拽着和婧的手承诺,“我跟姐姐玩,不闹奶奶。”
孟君淮摸摸她的头,又看向兰婧:“兰婧放开些,都是自家人,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直接提就是。”
“嗯。”兰婧点点头。
孟君淮又为玉引紧了紧斗篷,手探进去一摸手炉觉得不够热了,就把自己的塞给了她。
玉引也没客气,抱紧了手炉道:“你到乾清宫先喝些热茶,别留了寒气。”
“知道。”孟君淮一哂,而后一行人便兵分两路,各往各的地方去。
玉引她们在去见太妃前要先去坤宁宫向皇后贺年。大约是近来皇长子身体渐好的关系,皇后瞧着兴致不错,没让她们按往年的规矩磕个头就走,而是都请进了坤宁宫说话,到后来坤宁宫里坐不下了,又叫人将各府侧妃领去前头的交泰殿喝茶。
已出嫁的端柔公主也在,坐在皇后身边亲昵得很,皇后与众人说话时始终拉着她的手。偶尔有命妇问一问驸马的事,端柔公主也笑着应答。
“坊间还有人乱传什么公主心中另有旁人,现下看来真是胡言乱语,还是皇上挑的驸马最合公主的心意。”席间有人打趣了这么一句,端柔公主的神色蓦然一冷,继而淡淡告诫道,“坊间乱传的话,宗室之间就别当回事了。”
整个气氛都随着这句话冷下去,皇后蹙眉一拍她的手:“瑜婧……”
“小妹面子薄,各位婶婶别计较。”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进殿,众人循声望去,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正一道走进来。
皇长子比瑜婧的驸马先一步上了前,而后二人同时一揖:“母后。”
“都坐吧。”皇后噙着笑,待二人落了座,又向端柔公主递眼色,示意她坐到驸马那边去。
孟瑜婧心里不乐意,可不愿让母后操心,更不愿意让外人看出他们过得不好,离座一福身就挪去了那边坐。目光一划很快想了个可以绕过驸马的话题来说:“六婶。”
“嗯?”玉引看过去,瑜婧抿着笑问她:“六婶您回京里住了?过完年……也别走了吧,清苑在郊外,现下多冷啊。”
玉引:“……”
她知道瑜婧肯定清楚先前皇长子上门拜访的事,心说你们兄妹心可真齐啊,这都三四个月过去了,还记着在她这儿使劲儿?
她不能直接应说“嗯,不走了”,又不能当众说“不行,我们还得去”,心里一忖度,不动声色地将孟君淮这个关键人物绕了过去,答说:“我应是会在京里多留些时日。侄女正待嫁,我要帮她挑挑夫家。”
一时间,殿里因为这个话题稍稍热闹了一阵。有提前道“恭喜”的,也有帮着出主意的。
接着众人很快注意到玉引身后站着的姑娘双颊通红,立时有人恍悟:“啊……这位姑娘便是王妃的侄女?”
“……”夕瑶要羞死了,她完全没想到姑母会在这会儿提她的婚事,心里直呼这还不如在家里听长辈们念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姑娘的夫家还没挑定?”带着疑惑的年轻男声沉稳平淡,那声音彷如一个小鼓槌在夕瑶心上一敲,敲得她一栗。
她莫名窒息,抬眸看了看数步外那个不算陌生但也决计说不上熟的人,低头回道:“是,还没定。”
“想来是谢大人近几年太忙,把家事耽搁了。”皇长子看向皇后,笑意温缓地颔首说,“谢大人如不是为了朝廷,想来不会委屈女儿的……儿臣与谢姑娘也有一面之缘,她是个好姑娘,不知母后能不能帮她费费心,挑个夫婿给她?”
“这……”皇后看了看夕瑶,也微笑着,“你这样说,母后自然该帮她。不过母后能帮她挑的人,谢家自己在京里也能寻上,这事只怕……”
皇后询问地看向玉引:“是不是谢家另有什么考虑?王妃不如说来听听。毕竟时衸开口,本宫若能帮,便帮一帮。”
几人的对答说得夕瑶面红耳赤。她知道这样的事在命妇间被提及不足为奇,如若真让皇后娘娘赐婚了,还是一份殊荣,可是……
她一来不想忤逆家里的意思惹出后患,二来也怕皇后给她挑的同样是个门楣不低的纨绔子弟。
夕瑶思量之下索性将心一横,径自走到殿中俯身拜了下去:“皇后娘娘容禀,臣女的父亲没想耽搁臣女,是家里挑的人臣女自己看不上,是以一直拖着。这事……臣女觉得随缘好了,终身大事,总不能因为一时心急就将自己的一辈子都随意托付出去!”
她说得字字铿锵,话音落定,殿里死寂。
她开口婉拒皇后帮忙说亲则罢,毕竟皇后也只是问了问,还没正经安排什么。可这姑娘的话还是欠了考虑——皇长子牵线在先,她这么站出来一驳,无疑是一巴掌打皇长子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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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并蒂
众人都替谢夕瑶捏了把汗,也替皇长子而尴尬。安静了一会儿,皇后笑道:“你说得也对,一辈子的事,急不来的。既如此,本宫就不替你操心了,不过你闲来无事时大可与京中各府多加走动,指不准就为自己觅着如意郎君了呢?”
皇后末一句话大有几分说笑的意思,夕瑶松了口气,道了句“是,臣女记住了”后,叩首起身,退回玉引身旁站着。
而后众人又说了些奇闻趣事,将近晌午时从坤宁宫告退,各自去给各宫的太妃问安。
这个过程玉引每年除夕都要经一遍、这条路她也每个除夕都要走一遍,但实时上,打从新帝登基开始,这些就该变一变才是。
——后宫理应腾出来给新帝的嫔妃住,太妃们该挪去别处养老或者出宫住去各自儿子的府上。但因为今上身边的妾室实在不多,把在谨亲王府时有名分的一个个都算上也没几个人,他又与她们都没什么情分,就索性将自己的嫔妃搁在了较偏些的宫室,省得让太妃们大费周章地挪动了。
玉引想到这处就有些唏嘘。她想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夫妻情分大概并不亚于她与孟君淮,所以他能这样不在意别的妾室。这样的家本该和睦得很,本该比有妻妾之争的人家省心得多……可偏偏他们的问题出在孩子上。
依现在的情状来看,皇后娘娘大约是不能再生孩子了。那就没人劝皇上与别的嫔妃添几个皇子么?一定有的,迟迟没有新皇子降生只能是因为皇上自己不肯。
如果皇长子能好好地活着就好了,不怕他一直比常人虚弱些、也不怕他寿命稍微短一点……他能活到四五十岁,就能解决许多的问题。
玉引又沉叹了口气。大约是因为方才刚见到了皇长子的关系,这件事突然让她觉得更加压抑。那是位多么行止端方的年轻人啊,如能继位必是盛世明君,怎么就偏让他受这种折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