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绮罗老实地说。
皇帝笑起来,对林勋说:“她倒是老实。其实朕心里明白,要胜金蝉的确是不容易。不过,我们总得尽人事听天命。就算输了,也没关系。宫里的乐队和舞队任由你们调用,要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开口。”
“谢皇上恩典。”绮罗没有想到真宗皇帝如此通情达理,就像一个邻家的老伯,跟民间那些说书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她忽然很想帮皇帝赢下这一局。
“林勋,关于这场比试,你可有什么建议?”
“皇上,据臣所知,武斗西夏肯定会派野利出战。野利天生具有蛮力,骑射的功夫也是独步天下。朝中上下除了臣,只有殿帅勉强能敌。但殿帅有伤在身,又已过而立之年,恐怕也不是野利的对手,若是输了,还有损他在禁军中的威信。既然如此,不如派个年轻些的将领,权当做历练了。”
真宗皇帝若有所思:“朕会慎重考虑的。关于文斗的人选,太子提了苏从修,六皇子提了陆云昭。你觉得朕应该派谁呢?”
林勋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这是借机让他表态站在哪一边吗?他想了想说:“臣会选陆云昭。”
“哦?你是同意六皇子所言了?”
林勋抱拳道:“选陆云昭并不是因为六皇子所言。而是他的才华不输给苏大人,名声在各国远没有苏大人响亮。西夏从前派人跟苏大人切磋过,对他有所了解,对陆云昭却不了解。再加上陆云昭马上要去远兴府办案,若是能在此次的比试上有所建树,对他个人乃至国家,都不是坏事。”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回去准备吧,后天记得准时入宫。”真宗皇帝欣慰地看向林勋,林勋能摒弃私人恩怨,推举陆云昭,证明了他是一个正直公平的人。他没有看错人。
走出皇宫,绮罗的脚向下一软,林勋连忙扶住她的腰,轻声问道:“怎么了?”
绮罗凑到他怀里轻声道:“你可是经常见皇帝,我却是第一次见。天子威严,腿都给吓软了。”
林勋笑起来,把她抱上马车:“我看你说话与平时无异,还以为你不怕。”
“还好皇上也不是面目狰狞,动不动就要杀人的。”绮罗拍着胸口说,“我以为他要我进宫去立军令状,只许赢不许输的。”
“既然是比试,肯定是有输有赢。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皇上不会苛求你一个小女子的。”
绮罗抱着林勋的手臂说:“刚刚在殿上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向皇上举荐苏师兄,没想到你会选表哥。你真的……不介意了?”
“国家的事情,跟私人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这次比试,陆云昭确实比师兄合适。”林勋刮了刮绮罗的鼻子,“倒是你有什么主意了?时间只有一天半了。”
“侯爷,你先送我去舞乐坊吧。这件事看来还得找月三娘帮忙。”
林勋先派人去舞乐坊说了一声,月三娘连忙把场子都给清了出来,生意都不做了。她听说绮罗要跟西夏国的公主比跳舞,也觉得事态严重,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好的主意来。这种比试跟她们平日在风月场里的表演可完全不一样,既要好看,又不能失了国家的风度。
绮罗让林勋先回去忙,她独自留下来跟月三娘商量。其实她也有些事要单独问问月三娘。
“这么说,你当初来教我跳舞,是他请你来的?你还把我的事情,私下全都告诉他了?”绮罗故意板着脸问。
月三娘不好意思地说:“最开始的确是侯爷请我帮忙,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后来,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真心希望你们在一起好好的。你就说,现在过得好不好?”
绮罗斜了她一眼,月三娘按着她的肩膀说:“我的小祖宗,现在不是跟我算账的时候,西夏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主意?我听说这个西夏的公主被称为西夏第一舞者,而且西夏的舞蹈很讲究技巧,我们很难胜过他们。”
☆、第94章 飞天
“你还记得花月最后在舞乐坊排的那出舞吗?”
“你是说……飞天?”
绮罗点了点头:“飞天的灵感是来源于敦煌壁画,敦煌在前朝的时候是中原的领土,后来党项人称霸河西,统治了敦煌。飞天是前朝的后妃所编排流传下来的,代表了中原鼎盛时期的歌舞技艺,应该不会输给西夏人。”
月三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是要向他们示威呢?”
“也不算示威。西夏本来就是我们的属国,后来武烈皇帝自行称帝,把敦煌一带占为己有,我朝武力稍逊,辽国也打不过他们,就变成了现在三足鼎立的局面了。”绮罗说道,“你去把当时跟着花月一起练舞的人叫过来,时间不多了。”
绮罗坐在大厅里,看到月三娘把六个舞娘叫来。那六个舞娘俱是容貌姣好,身材曼妙,当初花月想跳飞天的时候,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来挑选的。只不过此刻她们都无精打采的,互相推诿。
“你们想说什么?”绮罗也不跟她们绕弯子。
其中一个年级大点的,花名叫海棠。她走到前面来,行了礼:“夫人,您要去跟西夏的人比试,我们没什么话说,可您不要拉上我们行不行?若适赢了还好说,输了,说不定会掉脑袋的。我们都是混口饭吃的,不想担这个风险。”
她身后的几个姑娘连声附和,都跪下来求绮罗放过她们。
月三娘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指着她们说:“看看你们这点出息?知道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你们不喜欢的客人,都是老娘给你们挡了。你们可倒好,要用到你们的时候,居然贪生怕死?”
海棠说:“三娘您家大业大,又不用去比试,当然不怕了。姐妹几个可都还年轻呢。”
月三娘还想说话,绮罗拉住她,俯身问海棠:“你当初进舞乐坊是为了什么?”
海棠被她问住了,想了想说:“自然是为了多赚些钱。”
绮罗看了看大堂上方悬挂的花团:“那你对现在赚的钱满意吗?或者说你们想一辈子就像现在这样?”
几个舞娘面面相觑,不解地看向绮罗。
绮罗说:“这次的比试的确有风险,如果输了,我也无法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但是这次在御前的表演,看的不仅有各国的使臣团,还有皇子和皇上,你们中可能会有人因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没被贵人看上,在舞乐坊的身价也绝对不同于往日。我不会强迫你们跟我去冒风险,但你们想清楚,是要安于现状,还是博一个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我等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绮罗让月三娘叫人上茶,两个人气定神闲地坐下来聊舞蹈中的一些改动。海棠她们低声讨论了一阵,隐约有些字眼传入了绮罗的耳朵里。绮罗前生便是太想有个机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能跟林勋相配。但她由于出生所限,没有这样的魄力,身边也没有人给她勇气。
过了一会儿,海棠对绮罗说:“夫人,我们想好了。我们愿意去。”
月三娘一拍桌子:“这不就对了?多好的露脸机会,等从宫里回来,你们马上就要不一样了!”
绮罗又跟月三娘讨论了一阵舞蹈,天不知不觉地就黑了。宁溪走到绮罗身边,低声说:“夫人,公主病倒了,二夫人请您方便的时候回去一趟,国公府现在乱套了。”
长公主近来年事已高,身体一直不好,可是忽然病倒却不是什么好兆头。
绮罗交代了月三娘一番,披上斗篷出去,外面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地上有几处水滩,映照着烛火和行人。透墨搓着手等在那里。
“透墨?你怎么没跟侯爷一起回去?”绮罗走过去问道。
透墨行了个礼:“主子要小的留下来保护夫人的安全,也免得旁人说闲话。夫人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绮罗摇了摇头:“祖母病倒了,母亲要我先过去国公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