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一口唾沫,上前几步,慢慢伸手搂住萧琮。
我并没他那样高,脸颊只能在他脖颈处不住摩挲,说不出的亲热熟稔,仿佛他从没离开过我一分一秒。许是我疯了,我原以为自己是自制力很好的人,甫接触到萧琮温热的胸膛,心中却像休眠的火山砰然爆发,无法自控。
或许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主动示好让他意外,萧琮的身子僵了僵,将我推开一掌的距离,随即又勾住我的腰向前一带,我一声惊呼未出,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剩下的慌乱惊愕便咽在了嗓子里。
沉香木大床近在咫尺,他却耐不得那几步之遥,侧身翻滚在厚厚的驼毛织锦毯上。
我微微战栗,他辗转的吻接踵而至,两只手将我紧紧搂在怀中,间或松开手看一看,像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无限爱怜,低低叹一声又覆上来。
我脑中像是千万只烟花共同绽放,一片轰轰作响,双手被他胳膊紧紧箍着,半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只能任由他纵情亲昵。
他在我耳边轻轻咬噬,动情道:“我还要什么神丹,你就是我此生的神丹。婉婉,我,我那样爱你。”
我一把紧紧揽住他宽阔的背脊,欢喜,一点一滴渗心里来。
我是爱他的,在他靠近的时候没有无奈和怅惘,只是一味的欢喜和羞涩;他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缠绵悱恻的话,不会在我面前失了帝王分寸,轻狂的像个乡野村夫。
不知道缠绵了多久,只听见帐外有人轻咳,我才如梦方醒。
那把忍笑的声音分明是锦心:“皇上、娘娘,太皇太后问何时可以用膳?”
我娇嗔的瞪一眼萧琮,“你去回太皇太后,皇上更衣,即刻就来。”
萧琮笑嘻嘻的单手撑起身子,一手绾起我脑后散发,我轻咬下唇:“半年而已,你如何变得这样孟浪……”
萧琮也回我一句,“半年而已,你如何变得这样热情似火?”
我瞪他:“又混说,我何曾有?”
萧琮点一点自己嘴唇和身体:“还说没有,你自己看,可被你啃咬的肿了没有?”
我哪里好意思细看,佯装生气穿戴整齐率先出了内殿,萧琮洋洋得意颇有得色,也跟了出来。
见萧琮出来,嫣寻和锦心忙督着内监抬过食盒子,便命布席,一样又一样布了上来。
太皇太后念一声佛,狡黠笑道:“皇上更衣拖拖拉拉一个多时辰,哀家总算不曾在慕华馆饿死就是。”
我大是羞赧别过脸去,萧琮笑道:“皇祖母说笑了,快看看奉薇夫人准备了什么好吃食。”
菜品已经布齐,萧琮面前放着一碗燕窝煨鸡丝、一盅冬笋肥鸡热锅,一碗攒盘里烧狗肉、一碟锅塌鸡丝、一品晾羊肉。
我让嫣寻把云片豆腐、三鲜丸子、口蘑烧鹿脯等清淡软烂的菜色放在太皇太后面前,“这回的菜色多是北地里的名菜,和咱们西京城的口味大不相同,皇上和太皇太后尝尝看,若是合口,嫔妾隔日再做。”
我自己拿不得筷子,便指挥着锦心嫣寻,“象眼小馒头又软又暄,放在太皇太后面前。”、“给皇上勺一碗鸡皮酸笋汤,开胃。”、“羊肉稍稍一凉便不好吃,撤了吧。”
待太皇太后和萧琮吃过一阵,我又命人换了新的菜色上来:百合小米粥、椒糖芥菜丝、花生仁拌香干、虾米炒菜苔、糟鹅掌、小葱豆腐丁,还有一碟宫爆三鲜豆。
萧琮喝着粥直发笑:“难为你想的出来,一顿饭天南海北的,还有什么地儿的吃食你没张罗到?又有重油重荤又有清淡下饭的,御膳往日虽也这样弄,总觉得不如在你这里吃的可口。”
我正为太皇太后布鸡茸虾仁酥饺,见他发笑,自己也觉得开心,太皇太后也顺势笑道:“哀家看这孩子尽在细微处用心,不像别的妃嫔就会拿些金啊玉的讨哀家欢心,虽然也是尽孝,总不如她这样仔细。”
内监另外端上大海碗,里面盛着一大碗羹汤,黑黝黝的很是粘稠。
萧琮皱眉道:“朕不吃鳝丝。”
“嫔妾知道皇上不吃鳝丝,这是鱼皮、瑶柱、鱼翅、肥鸡并猪蹄熬出来的浓汤,又将海参、嫩姜、青莴苣、冬笋切成细丝烹煮而成,请皇上试试味道。”
我递一个眼神出去,锦心快手快脚用准备好的器皿盛出一碗来。
萧琮接过碗去,看了看纳闷道:“这个器皿倒别致,不像是碗,倒像一个桶。”
我嫣然扬声道:“皇上金口玉言,这‘一统(桶)江山(姜参)’可不就是在皇上面前吗?”
底下人事先都受过嘱咐,见我一说,犹如得了号令,都跪下齐呼:“皇上千秋万岁一统江山!”
萧琮意想不到,一时大悦,又见我在太皇太后面前得脸,更是喜欢:“赏!”
饭罢撤去碗盘盏碟,复又换了清茶解腻。
我见二人都有尽兴之意,便微微收敛了笑容,宁和道:“皇上与太皇太后喜欢就好,嫔妾并不求什么赏赐……”
锦心抬起头,焦虑道:“娘娘,皇上高兴,顾贵人的事您怎么不告诉皇上,万一太后……”
我厉声道:“多嘴!皇上面前胡说什么!”
锦心吓的噤声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萧琮一挑眉毛,疑惑道:“顾贵人什么事?太后又怎么?”
第八章 鸳梦恰沉酣
我陪笑道:“原没什么事。锦心不老成,胡说的。”
太皇太后搁下了手中的汝窑青茶盏,“你是个老实孩子,你宫里也都是些本分人,到底有什么事,你不说,哀家和皇上也不是查不出来。”
嫣寻怕我受责,上前道:“皇上明鉴,太皇太后明鉴,奉薇夫人刚刚复了位份,凡事生怕与别人争执顶撞,一直谨言慎行,并不曾有任何不轨不敬之处!”
太皇太后注目她道:“这个哀家知道,顾贵人怎么回事?你来说。”
嫣寻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道:“今晨娘娘去飞寰殿探望月华夫人,回来的路上遇见顾贵人,她当着和妃娘娘的面叱责娘娘不该抱着永定公主,说‘娘娘受伤事小,公主跌了事大’,还说娘娘在冷宫里待久了不识得规矩,糊里糊涂说了好些难听的。娘娘一时激愤,便让顾贵人诵读经书为陶美人夭折的皇子祈福……”
她叩头道:“奴婢发誓娘娘虽然受辱,但对顾贵人并无半句重话,只是让她诵念经书以示惩戒。谁知,谁知…不过扭头的功夫,宫中便传言说奉薇夫人并无半点协理六宫的权力,又才从冷宫出来,视宫规为无物,居然敢越俎代庖责罚顾贵人云云,听说顾贵人还要请太后做主将娘娘重新幽禁……”
“谁敢?”萧琮扣下手中茶盏盖子,冷笑道,“究竟是谁视宫规为无物?你是从一品夫人,即便没有协理六宫之权,难道还不能责罚一个小小贵人?”
我已然噙了泪,哑声道:“嫔妾毕竟之前获罪,并不敢与众位姐妹起冲突,今日之事是嫔妾欠妥当,原是不该抱着公主的,只是公主哭闹,嫔妾没办法才忍着伤痛抱她,也难怪顾贵人责怪嫔妾,万一公主跌了不是玩的。皇上别怪顾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