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于马上转过头来,眼光阴戾,既惊且怒,长剑遥指玄衣少年,声音低沉,慢慢自牙齿之间迸出话来:“杀了他们!”
马上骑士,手执连珠硬弩,排空射来。玄衣少年双掌击出,排山倒海,漫天箭羽,四散激飞。一道凛然剑光在箭雨过后,直袭玄衣少年,出手的正是那马上蒙面之人。
“接剑!”少年喝了一声,不知何时取了玄衣少年的长剑,掷了过来。玄衣少年向他侧首一笑,长剑已抄在手中,却在侧目的一瞬间,眼光蓦然一凛,见那少年身后一道寒光耀眼,直飙少年后心。那少年若有所察,对视的瞬间,身体爆起前冲,却感觉背心之上的衣衫似已被剑气生生割裂。
生死一线,他的眼中只有玄衣少年震惊的一双深眸和合身而至的身形,然后一道剑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他的腋下刺出,抵住了那势在必杀的一剑。一张冷丽的素颜亦随之撞入了玄衣少年的眼帘,鬓间的艳丽在晨光映照下却如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
少年瘦弱的身躯被玄衣少年紧紧护持在怀中,他自那稳持的肩膀上方抬头的瞬间却蓦然看到一道寒光以及那剑光之后蒙面人的森冷的眼睛。他想出声呼叫,咽喉却似被什么扼住,心里似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又一瞬间被滔天的恐惧填满,他唯有大大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死神张扬着巨大的黑色羽翼铺天盖地地覆盖上来。
玄衣少年的身形却被那道无匹的剑气激得连连倒退,倒撞向背后闪烁着寒芒的剑尖!
“走!”伴着玄衣少年冷静的声音,少年的身形被玄衣少年一掌送出剑圈,身形倒飞出去,眼底蓦然酸涩,眼前迷茫一片,他奋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手中短刃掷向蒙面人,却只看到那两片寒光很快被强横的剑气吞噬,化为齑粉,心底涌起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眼中只剩下那个被两道绝世无匹的剑光牢牢锁定的黑色身形。
这个时候,你是否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奇迹?
奇迹当然是有的。
所以就当蒙面人心中狂喜着,握着剑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正准备用手中的利剑洞穿那人的胸膛时,却发现眼前的目标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翻身而起,在空中漂亮地转过身来,矫健的身躯犹如一只猎豹,完美而优雅,而下一刻他必须面对突然出现的两道凌厉的剑光,向自己身上疾刺过来。
所以当老道姑心中盘算着这一击必须成功,否则定会麻烦不断,接连催发内劲时,却发现剑尖处的力道陡然变了方向,对面的剑神奇地卷曲起来,将那持剑的人送上半空,然后,自己的前方,出现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和一个眼神中满是惊怒的蒙面人。那剑气森冷,她必须全力一击。
所以当少年绝望地想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在下一刻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满是泪水的脸上绽出惊喜的笑容,他边看着那黑色的身形在空中完美翻转反击,嘴里边喃喃地说:“我本来就应该知道,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呢,他是个祸害,祸害是会活千年的;怎么可以不相信奇迹呢,那人本就是一个奇迹;怎么可以在那一瞬间绝望呢,他一直是那样一个人,永远会给你带来希望,他的嘴角总是挂着坏坏的笑,然后会侧过头来坏坏对你说,喂,小子……”
奇迹会发生,只因为他本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身处困境永不绝望,面对艰险绝不退缩,即使命运将他一次次狠狠地砸进泥土里,他依然可以在那里扎下根开出花来。
所以在生死一线间,他调动出全身的战斗潜能,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所有的动作都不需要思考,每一条肌肉都先于他的主人做出判断和反应,准确而迅速,就犹如荒原上的独狼,在危险来临时,爆起,闪避,反击,亮出了自己森冷尖锐的牙齿,精准而决绝。
转身相对,四目相交,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该面对的终需面对,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痕,王兄,又见面了呢。
三柄剑在半空中交撞的瞬间,爆裂出炫目的光彩,烈芒耀空,惊光蔽日,天地似是瞬间静止,半空中光华刺目,恰此时一条枪影似游龙惊现,碧袖飘旋,身姿逍遥,银枪闪电般坠落,恰好击在三人剑气对峙巅峰之处,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气墙,枪身微弯,骤然向上弹起。男子酷似玄衣少年的容颜,闪现半空,雪缨银枪落回手中,银光御风,行云流水般罩向对面的老道姑。漫天星河飞流直下!砰然巨响中,两道身形倒跌了出去,玄衣碧袍并肩而立。
玄衣少年长剑点住蒙面人的咽喉,却是凝而不发。玄衣迎风飘舞,面上神情莫测,剑光凛然,霸气纵横。
碧袍男子右手长枪遥遥锁定老道姑,左袖广袂翻飞。枪锋之上刚烈之气与他飘逸的身姿气质截然不同,却又无比完美地融成一体,其人如峰,其枪如松。
微微侧首,男子声音就在耳边,淡如轻风,几不可闻:“他终归是太子,你我的王兄。”
玄衣少年微微一笑,长剑缓缓撤回,反手归于鞘中。侧首相看,二人对视一笑。玄碧二色衣角在风中追逐,依稀又是山中岁月。
蒙面男子自地上挺身而起,早有黑衣人过来相扶,男子起身间怒目看向对面二人,终是恨恨挥手,众人打马而去。
“千云枪……”老道姑手抚胸口,面色隐见苍白,似在喃喃自语。
碧袍人将长枪隐于身后,微一欠身,声音清朗:“晚辈夜玄涧,方才情势紧急,被迫出手,不想误伤了道长,还请道长见恕。”
老道姑还礼,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贫道久不入中原,想不到天宗已有如此好手。佩服佩服。”
“道长客气。只是此处已为落峰山所属,为我天宗势力范围,不知道长今日所来何事?”夜玄涧神情自若,语气不卑不亢,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