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有反驳我,配合着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点点烛光像天上淡淡的星辰,上窜下跳着,烟雾在空中升腾消散。
林木节的脸沉浸在柔和的烛光里,墙壁上投射着他的黑色影子。
他的表情很安静。
我痴痴的望着他。
想起王思语曾说过的话,林木节的笑点特别低。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讲一些冷笑话都能让他笑的前俯后仰。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没有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惹他生气。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做错事的人是我,如果我不闯入他的订婚现场,一切会不会不同。
我拼命在脑海里想着曾看到的笑话。我要讲给他听。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一点也没有伪装。
他终于许完愿。睁开眼睛发现我在看他,竟微微脸红。
“你许了什么愿?”我问。
“不告诉你,告诉你的话,就不显灵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开始吃蛋糕。可是因为停电,没办法做饭。我们只能一边吃蛋糕,一边喝红酒。真是特别。窗外还在电闪雷鸣,风从关不紧的窗户吹进来,蜡烛的火苗也上窜下跳的,真害怕它会熄灭。
他以为我喜欢吃巧克力,弄了好大一块巧克力给我。
我说我要吃上面的草莓。他也没有反驳我,让我随便吃。我便一点也不客气了。将一块美丽的蛋糕切的七零八落。专挑上面的草莓吃。
吃完草莓,才开始吃蛋糕。
“这么喜欢吃草莓,早知道在超市买几斤回来了。”他说。
“我只喜欢吃蛋糕上的草莓。”
“有什么不一样吗?”
“很多年前,我看过一部日剧。叫(蛋糕上的草莓),看过之后,我就特别喜欢吃蛋糕上的草莓了。”
他可能没看过。便没有发表言论。
其实那是一部单恋剧。
见他不说话。我又接着说道。
“林总,这块蛋糕,你最喜欢吃哪一部分?”
“我不喜欢吃蛋糕。”
“那你还特意跑出去买?”
“过生日总得有仪式感。往年过生日,都是在家里举办派对,狂欢什么呢。但每年总少不了蛋糕。”
每年过生日总少不了蛋糕,我失神的想着这句话。其实我没有告诉他,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没想到我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
小时候,每年过生日,我最期待的便是等妈妈下班回来。无论多晚,她都会买蛋糕给我吃。有一次,刚交完房租,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即使这样,她还是将身上仅有的钱拿来给我买蛋糕。
她说,过生日要有仪式感。
后来我长大了。不在像幼时那样对生日充满欢喜。那一天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天。是妈妈的受难日。
想起妈妈,我的眼睛干涩。
这么多年,我从来不记得她的生日。而每年我的生日,无论相隔多远,她都会发来祝福我生日快乐的话语。
我喜欢吃草莓,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妈妈知道我的口味,也总是买草莓味的蛋糕给我吃。
以前我总喜欢先吃蛋糕,后吃草莓。
因为我想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放在最后。可是我每次都把肚子吃的太饱,导致去吃草莓时,再也吃不下去了。
后来我就慢慢的学会先吃草莓了。某一天,在一本书上看到关于这种选择的心理学。
先享用最好的,这看起来是一种乐观的心态,其实这种选择,是对回忆的眷恋。
把最好的留在最后,看起来特别悲观,其实这种选择是对希望的期待。
原来我是那种抓住回忆不放的人。我总是把最好的先享用完,把最坏的结果留给明天。不知道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是怎样的选择?
我出神的想着。嘴巴里塞满蛋糕。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回过神来。
“林总,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什么可送的,就送你一幅画吧。”我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完成的一幅画。
“画?”他微微皱眉。可能不相信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一幅画。
我连忙站起身,从我的背包里将准备很久的画拿出来。
来的时候我就想好要把这副画送给他了。
那是我和他一起去日本北海道的富良野看薰衣草。
凭着想象我画了那幅画。画了很久,很久。我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勇气拿出来了。今天总算有理由送给他。
他展开画纸。
美丽的花海,紫色的海洋,绚烂的阳光,羊肠小道上两个人的身影。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或许他想起来了。九个月前的那次日本之行。
“虽然不好看,但我还是收了。”
“嫌弃不好看,那就还给我。”我装作生气了。
“没看到这副画,我都忘了某人曾在日本向我诉苦,说自己上有八十岁的老奶奶,下有两岁嗷嗷待哺的侄子,让我千万要对她网开一面。说的我差点就信了。”
没想到他的记性这么好。嘲讽的语气让我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忘了自己的酒量很差。口腔里顿时又苦又涩。
他没有吃蛋糕,只是喝酒,一杯接一杯。喝得脸色通红。
“你从一开始就把我骗得团团转。黄珈蓝,你到底有什么好?”他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脸上带着深深得绝望。就像严冬天气被霜打过的枯黄树叶那样没有朝气。
不是约定好要快乐的度过剩下的七个小时吗。
他的心情总是时好时坏,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