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正高山迎来了一位客人。
猎户阿叔很远就看见了一个轻巧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差点没认出来。
“老婆子,”他和猎户阿婶说:“你看,琼娘可真是……”
两个人都不通文墨,不知道该说什么词,可鹿琼的变化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她皮肤白了不少,也细腻了不少,愈发显出来那头乌云一样的长发,脸上的皲裂和手上的冻疮都好了,只有那双杏仁眼依然显眼,鹿琼高挑地站在那里,居然非常好看。
“琼娘好俊啊,”阿婶说,她想不到更好的词,但她能看出来,鹿琼是越来越好看的。
好看的琼娘很快来到他们面前,把筐子里的东西给了猎户阿叔阿婶。
“阿叔,你们的盐。”
这些日子里,虽然搬去了县城,但鹿琼还是会时不时来正高山,给猎户阿叔阿婶带东西,今天也是一样。
猎户阿叔有个儿子,现在在汴京城做小买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阿婶是个细心人,握着鹿琼的手,细细问她。
“琼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们把门打开,让鹿琼坐进来,家里是没有茶的,阿叔去烧了热水,说要让琼娘捂捂手。
看着一脸关切的阿婶,鹿琼忽然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她说:“阿婶,我有些怕……”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谢秀才是让鹿琼信任的,信任于他的光风霁月,也信任于他的品行高洁,这一点直到现在都没有变。
谢秀才是个好人,鹿琼相信,可是,今天她直觉里的谢秀才好像心机更深沉了,但敏锐不是错,有城府更该是好事,甚至这不过是一场权宜之计的婚事,她在怕什么呢?
她所想的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的推测而已,她才读了几日书,甚至她能想到这些,还是因为谢秀才最近在给她讲史。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碗热水递到她手上。
是猎户阿叔。
他冲鹿琼笑,要她暖着手,和耐心倾听的阿婶不一样,阿叔说的很干脆:“琼娘不知道说什么就别问了。”
他很慈和地看着鹿琼:“琼娘,你可还记得你在鹿三家的日子,你做得打算?”
她那时候已经做好了打算,最坏就是从正高山一路南下,逃去南边。
“那时候你都不害怕,现在你在怕什么?”
是啊,她在怕什么?
鹿琼忽然冷静了,她现在在读书,还认了字,不会有人打算要她性命,她怎么反而更害怕了呢?
她想到了谢子介说的“我都护着你”。
她相信谢子介说的是真话。
可鹿琼也迸了另一种勇气,她不能只靠谢秀才护着,她得做些什么。
更何况如果是之前,鹿琼还不知道谢秀才要在宝丰县呆多久,那么今日,她隐隐有了预感。
能知道这么多的谢秀才,不会放任自己在县城呆太久的。
她也该早点为自己打算的。
谢过了猎户阿叔阿婶,鹿琼回到了谢家。
谢子介今天回来的很早,见了鹿琼,很自如道:“鹿琼今晚可有空?今晚可能要耽误你一会儿。县尊开宴,我也在列,邀请的是你我。”
县令找谢子介有什么事?
她现在身份都是谢子介的妻子,自然是要一起去的,陆妈妈已经给他俩挑好了衣裳,谢子介也租好了车。
车夫是个少年,自称叫做阿六,他驾车稳且快,鹿琼都不知道谢子介是从哪找的人。
映着朦胧的夕阳,在车厢里半垂着眼睛的谢子介似乎也显着年轻了,鹿琼知道他好看,可今日仔细打量,又发现了一些之前没发现的地方。
平日里成熟稳重的谢秀才,懈怠下来反而更贵气了,他睫毛非常长,让人看不出来睡着了没。
看不出来……
隐藏在长睫下墨玉一样的眼珠和鹿琼对视了,谢子介微微弯眼,鹿琼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第19章 直截了当,灯宴
那一笑,突然把鹿琼一整天的胡思乱想都笑没了,谢子介的笑容是少年气的,甚至还有点天真,不再用庄重的仪态压下他皮相的风流,那双桃花眼简直摄人心魄。
鹿琼忽然安定了。
她想起来一件小事。
就在她焦虑白九到底是谁的那个晚上,谢子介给她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