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姐妹俩各带了帷帽,又带了几个身手极好的小厮,这才出门了。
结果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白后生。
听说是要去商市,白后生主动道,可以一同去,鹿芝看了眼鹿琼,见妹妹也没反对,这才答应了。
她到底还是怀抱希望的,白后生除了文墨不行,其余都还是不错的,昨天晚上唐玄善也提醒她,妹妹喜欢人家,但也不一定有这个缘分。
说的很委婉,但夫妻俩都明白剩下的意思:若对方已经有了婚约,或者看不上商户人家,那妹妹也是没办法的。
读书郎瞧不起商户的那可太多了,妹妹还不如也找个商户。
鹿琼根本不知道鹿芝想的,她现在心不在焉,则还是在思考吕老太太的意思,按理说,唐玄善他们是老太太力排众议迎回来的,这些年鹿芝他们也绝对没有苛刻老太太,有什么理由让老太太闹呢?
因此她根本没注意身边多了一个人。
白后生并不敢多看这对姐妹,他今年二十岁,刚刚跟着家里的铺子做活,白家兄弟九个,他可以说肯定会净身出户,因此白后生很早就有自己可能要入赘的自觉。
比起寻常人家,他们几个小兄弟学的更类似于娘子们要做的,洗衣洒扫做饭是必会的,讨好妻子也是必然的。
白后生也知道,很多他们这样的孩子不愿意的话,会自己去跟着商队,只要能活下来,攒个十来年,也能攒下来一份家业,到时候不说娶个年轻妻子,至少还是有娶妻希望的。
白后生本来也打算这样,可偏隔壁唐家的鹿太太给他娘说了鹿太太的妹妹,鹿琼微黑又高,在边人看来反而更美。
只是鹿太太的妹妹只想要个小相公,于是白后生顿时觉得,入赘也不错。
可这一切,恰好落在了正守在商市旁边的江二郎眼中。
江二郎的小厮长吸一口气,问道:“公子,怎么办?还有个人。”
昨天晚上,小厮那是看着自家公子派这个人派那个人,调度到半夜才整理清楚那吕老太太的事,大清早又急巴巴赶来,非要说那姑娘肯定今天会来商市。
小厮不敢多问,却腹诽自家公子真是会折腾,话也不敢说,脸也不敢露,啧!
明明熬的眼睛都青了,这时候还要这般矜持,小厮都为他家这个神出鬼没的二公子着急。
江二郎帷帽下那双长眉皱起来,他冷静道:“等会先分开他们。”
他看着白后生,心里不自觉烦躁,头一次觉得某个人这么碍眼。
眼看着三个人就要走进商市了,江二郎的小厮忙上前招呼道:“几位好巧。”
他满脸堆笑,偷偷去看二公子留心的那个姑娘,小厮其实觉得,那恐怕就是二公子的心上人了。
那更得好好留心,毕竟谁不知道二公子的厉害?能被二公子放在心上的人,肯定也不是池中物。
二公子依然带着他的帷帽,不发一言,只让小厮和他们交谈,他和白后生站在一起,区别就立马显了出来,二公子更高,且身材欣长,腰背挺直,白后生就有些不够看。
看不到脸,只看气度,很容易让人觉得,二公子才是那个美男子。
鹿芝心里又开始可惜,二公子这气度肯定不是凡人,却偏偏摊上声哑貌寝,真的太可惜了。
丑到不敢见人的二公子请他们去喝茶。
鹿芝有些犹豫,本来能搭上江家的机会倒是很好的,但白后生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过去,她们又是不好抛下白后生的。
而且她有些摸不清楚这个江二郎。
第一次见面,还能说是意外,但第二次呢?还是意外吗?鹿芝可不信。
但他们有什么是江家的公子需要接近的?
鹿芝眉头一跳,总不会这位二公子,看上她家琼娘了吧?
这是万万不行的,若是无关之人,鹿芝也会对这江二郎同情,但若自己妹夫是个貌寝声哑之人,那还是不可的。
江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二公子也不是自家妹妹良人。
偏白后生是个憨的,这时候只笑,并不说话。
江二郎的小厮心里暗暗着急,他看自家公子明明都恨不得把帷帽摘了,给那姐妹俩看自己可比那个后生俊秀,怎么这时候还不打手势呢?
他咬咬牙,正打算自作主张,请那个后生离开,却听见鹿芝说:“谢过江二公子了,只是我们还有事,改日吧。”
江二郎也没阻止他们,小厮看了眼江二郎的手势,利落道:“那几位先忙,咱们回来再见。”
鹿芝越发觉得自己猜的对,忙拉着鹿琼离开,她有心提醒妹妹,江二郎恐怕有别的心思,便对白后生道:“谢过贤侄了,我们已经到了商市,也不敢再耽搁贤侄功夫。”
支开了白后生,她才低声道:“琼娘,咱们离那个江二郎远一些。”
妹妹聪明,鹿芝觉得说到这个份上妹妹就懂了。
可没想到的是,自家妹妹表情若有所思,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话。
鹿芝正想说的更明白些,就听见鹿琼道:“阿姐说的对,反正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倒不如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的,是在说吕老太太吗?感觉又不是,且这种语气分明说的是很熟悉的人。
鹿芝没听懂,她蹙眉,只觉得鹿琼话里有话,不过反正鹿琼说了会离那个二公子远一些,她也就松了口气。
而鹿琼则微微抬眼,果不其然,那个说是回来再见,戴着帷帽的身影,根本没有离开商市。
她低笑了一声,跟着姐姐向吕七娘子的铺子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