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韫将十两银子塞进禅殊掌心,道:“不劳你破费了。”
说罢,扬长而去。
禅殊气得将银子往天井里一砸,蹦蹦几下,也不知滚到哪个疙瘩角去了。天井旁的房廊下系着的小毛驴突然低下头,嗅了嗅面前银闪闪的事物,迟疑了下,将那事物卷进嘴里。它的背上立着一只公鸡,正扬起头,准备打鸣——
“哦哦哦——”
朝食上桌,三人吃到一半,才想起迟迟未见那老妪出来。
“嗯,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荨娘刚舀了口粥放嘴里,忽然觉得浑身不得劲,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双眼睛迫视着她。
她摸了下后颈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八仙桌两旁摆着两张太师椅,后头挂着两副山水画,桌后的香案上摆着香炉,供奉着长生牌位。香案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这白陶涂金的香炉倒是擦得熠熠生辉的。
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劲。
禅殊坐在重韫对面,看着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忍不住肝火上升,蓦地将筷子一摔,道:“我去看看大娘!”
刚要起身,却被荨娘拉住袖子,“禅殊道长请坐。”荨娘说着给重韫使了个眼色。
重韫只好放下筷子去叫人。
荨娘有意要化解禅殊胸中郁闷,便道:“一路承蒙禅殊道长相助,听禅殊道长口音,似乎也是蜀中人氏?”
“嗯。”
“不知家里原来是作何营生的?”荨娘说完,见禅殊诧异地看过来,遂笑道:“我观道长言行,像个读书人,可身上偏有股侠义之气,倒猜不透了。”
禅殊本来满腹抑郁,现下骤然听到荨娘夸赞自己,真乃柳暗花明,心花怒放,忙道:“是的。我太/祖父一脉乃是蜀地有名的书香世家,可我外祖父却是游侠出身,听我娘说,我外祖一脉是夜郎古国遗裔。”
荨娘转了转眼珠子,“难怪禅殊道长有此风度。”
禅殊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荨娘将哄得禅殊眉开眼笑的,见好就收,单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往东边望了望:“奇怪,道长怎么还没回来呢?禅殊道长,你先用饭,我去去便回。”
说罢丢下禅殊一人,兴冲冲地朝东厢跑了过去。
荨娘歇了一夜,精神头足足的,心情便分外地好,走个路也是手舞足蹈的,下一个转身,突然就撞上一堵肉墙。
这肉墙筋骨结实,胸前肌肉在受到外力冲击那刻紧绷起来,荨娘一鼻子磕上去,好悬没磕出鼻血来。
“哎呦。”荨娘捂着鼻子倒退一步,“道长,你眼睛是长在脚底板上了吗?”
重韫皱了下眉:“别吃了,咱们即刻启程。”
“那可不成,我还饿着呢。”再一看,“欸,道长,你干嘛把人阿婆扛肩上?”
重韫心中焦躁,语气便有些不好,“你走不走?不是怕鬼?”
荨娘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到重韫身边,左右环视,“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