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张祭酒居然接下了这一壶酒来,不由目露赞赏,道:“若我猜的不错,你二人当是青城派卢皋孟的后世徒孙。这姓卢的当年见了我金逐月尚且要退避三分,更何况你们。”
禅殊听他辱及家师,不由怒极:“你这妖物竟敢……”
张祭酒抬手拦住他,举剑做了一揖,严声道:“原来是金前辈,久仰大名。只是金前辈仙游海外数百年,久来不踏足中原了,今日如何会借了这位崂山道兄的身体现身此处?”
金逐月冷笑一声:“你不必妄自打探什么。我金逐月行事,向来不拘一格。”
荨娘听他说话,心中暗暗想道,原来这夺舍了道长躯体的妖物叫金逐月,只是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此时城中已是一片灰暗,狂风席卷,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眼见着一场暴雨在即,路上摆摊的人无不是赶紧拾捡了东西匆匆家去。
金逐月道:“今日我恰要去会会一个老友,倒便宜了你们两个。”
他说着,挽剑一挥,那剑上爆出一团莹光,至剑尖始,渐次向上,最终整把剑化作点点莹白光点,悬浮在他与荨娘二人周身,映得二人面目如临水照得一般,虚虚晃晃。
倏地,那些光点光芒大盛,一阵白光透出,再看时,已不见了二人。
禅殊扑到窗边:“荨娘!”
张祭酒来到他身后,安慰道:“师弟莫急,这金逐月虽行事诡异,可从来不伤妇孺。”
禅殊抓住他师兄,急问:“师兄,我听你言语,似乎是知道这人的。这金逐月究竟是什么人?”
张祭酒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小胡子,眼神一闪:“这金逐月是个剑仙……成名于七百年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只是当时道门中偶有传闻说他是崂山道宗的弃徒。”
荨娘在酒馆中时,但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睁眼时,已然身至云端。她朝脚下瞄了一眼,见人群如蝼蚁般在地上奔来蹿去,不由心头一跳,忙闭上眼定了定神。
但听耳边轻笑一声,金逐月搁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捏了她一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摔了你。”
荨娘按住他的手,深深呼吸几下,才睁开眼:“金逐月是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
“你把道长还给我!”
她话说到这里,抬起眼与金逐月对视。
二人目光相接,荨娘清楚地看到他瞳仁中映出自己的脸,那样的表情即便是自己也是陌生的——倔强地微微抬高了下巴,说话时明明双唇都在发颤了,可目光却显示出毫不退让的坚决。
金逐月闻言微怔,紧接着像是听见了什么绝世奇闻般放肆无稽地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勾起荨娘鬓边的一缕碎发玩弄,“都是一样的壳子,你怎么偏偏要他住进来呢?我比他更厉害,也更懂女人的心思。而且我看中了谁,便不会再要第二个,世界上哪找得到我这般专一的人来?”
“你不要我,反要他?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抬起双手握住荨娘双肩,从胸膛里发出闷闷的笑。
荨娘趁他不注意,出手迅如闪电,一指点住他眉间神台穴。原来刚刚在酒馆中,荨娘就忆起昔日在青帝宫时,青帝曾教过她点别人的神台穴,说是若遇上强敌,逃也无门之时,便可寻机点住敌人神台穴,因神台穴乃是元神栖息之所,此时若将法力凝于指端,一举击出,便可打散敌人元神。
金逐月被荨娘点住神台穴,脸上却无一丝慌乱。他右手小指一勾,勾住荨娘颈间一丝红线,慢慢拉出一只葫芦形状的玉坠子来。
他将这坠子放在手心上掂了掂,啧道:“瞧瞧,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荨娘面色一变,不由松开点住他神台穴的那只手去夺这玉净瓶。岂料金逐月抬臂一挡,身子一旋,就把玉坠从荨娘身上扯将下来。
“看这玉坠的材质,莫不是西海海底才有的寒山玉?话说当年海外出了一个魔修,用这玉炼化了十二只玉瓶,称作福缘瓶。我看看,”他将玉坠提到眼前,“这上头的生辰八字,莫不是这崂山小道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