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蔻掏出怀里一直贴身放着的扳指,这是爹爹留给她的嫁妆,现在她就要用这份嫁妆,来救自己的命。
“可是半月前我们去得那家琴阁?”一听小姐提到那家琴阁,青儿一愣,接过了扳指,她自然认得这是大将军的随身之物,在小姐进宫前给了小姐,别人不知这个扳指的分量,她却是知道,因为她的这一手暗器,是由高手相授,那时大将军告诉自己和与自己一同练习的同伴,见扳指如见他亲临。
至于那个爱财如命的掌柜居然会是她们组织的头领,她真不知晓,她在那院子里呆了三年,只见了一次头领,但那次头领是带着面具,声音与那个琴阁掌柜也一点不似,自己也不会把心中敬仰的头领联想到那么一个鞠躬哈腰的掌柜身上,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走了眼。
“要查宫外的事我们始终是不便,稍后你去了刑部后,顺便帮我把这封书信也带去叫给掌柜,记得要快。”
“知道的小姐,你快些写信,我拿点东西。”
纳兰蔻与青儿分头行事,纳兰蔻修书只简短的写了几句交代事情经过,她也不奢望爹爹能回京,不过他能上奏压压大国舅那些人也是好的。
青儿拿了一些碎银子和一身男装,接过纳兰蔻的书信与扳指后,匆匆去内务总管那领了一个出宫的腰牌,出了宫去。
纳兰蔻的变故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宫里向来都是只往高处爬,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个,永远只会不得翻身。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皇上居然没有处罚纳兰蔻,这让所有人不解,唯独看破的,就只有微尘宫的那个妇人,纳兰蔻身份不比他人,而今又是身系两国和平,自然不能贸然下旨定罪,要定业要等刑部的验尸报告出来后,才能三堂会审,定纳兰蔻的罪。
云释天一进微尘宫,便对上了太后明了的眼光,他上前道:“母后何事?”
容妃小鸟依人的立在太后身侧,不时媚眼传波娇羞不已。
“释儿,纳兰蔻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母后,您觉得纳兰蔻是真凶还是被冤枉了?”
太后的观点,就是大国舅的观点,但太后……不是站在皇上身后的太后,她是想站在皇上前面的太后。而皇上,也不是软弱的皇上,貌合神离的母子,善于在人前表演母慈子孝的戏码,背地里,却在掂量着怎么给对方狠狠一击。
太后,是大靖国的太后,她会与自己的儿子斗,却不会让大靖国外患重重,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不动纳兰青捷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我会叫大哥别插手,既然这件事交给你处置,你就不要试探我的态度了,不管你怎么处置,一定要快,不能让消息传到了炎日国卫胄耳中。”
“儿臣知道,母后歇息吧,儿臣先告退了。”
有了太后的亲口保障,三大势力就减掉了一个,丞相太尉施加的压力,自己肯定可以顶住三天,纳兰蔻,三天,你的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了。
云释天反身退出微尘宫,容妃望着他的背影,急得在太后身前柔声委屈的道了几句姑母,自己眼巴巴的在微尘宫等了一上午,表哥居然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把自己甩在脑后,这让她怎么不气不急,进宫也有半月了,表哥只去过一次自己的宫里,这不算什么,她知道这次一同进宫九人的宫里他都去了,可是他居然碰都不碰自己,自己长得难看吗?让他讨厌吗?为什么表哥自从自己进宫,就一改前态,对自己总算不理不睬……
想着想着,嘟起的粉唇越嘟越高,看得太后一阵欢喜,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却没有一个会像容妃一样向她撒娇,她之所以喜欢有些蛮不讲理的容妃,就是因为她可以让自己理会到身为人母的乐趣。
“听说,昨日澈儿回来了?”
容妃俏皮的捂嘴,听着太后的话。
“是的太后。”连公公应道。
“叫他进宫一趟吧。”
“是,太后……”
连公公领旨而去,容妃才嬉笑的说道:“二表哥来回了?没想到他一送想容就送到了靖光城,一去就是半个月。”
“他,就是这样……”太后轻抚着的嘟柔软的毛发,笑言道。
“二表哥什么时候娶亲呢?”容妃拿过宫婢手捧着的托盘,端到了太后身前。
“娶亲?也得看他愿不愿意,他的性子,强求不得啊。”
太后翘着贴了牡丹花纸的护甲,边说边勺起了一勺白色的小颗粒,挑逗着的嘟,笑看着它讨好的蹭着自己的腰,这才满意的把勺子凑到了的嘟嘴边。
的嘟还是的嘟,太后还稳坐微尘宫,而后宫里京都内,却是卷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直接刮到了云释天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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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谁闻半夜鬼敲门
云释天苦皱着头,看着还陆续送到御书房的奏折,对着安公公道:“若有人来求见,就说朕不见。”
“是,皇上。”
安公公领命蹭着小碎步下了台阶,守到了御书房外,果然不过顷刻的功夫,李大学士便来求见,安公公正要说明圣意,又被里头皇上一声进来吧打断。
放了李大学士进去,安公公又守到了屋外做着他的聋哑人,对里屋的事情不闻不问。
“李学士,李美人生前有遗愿,希望死后葬到李氏的陵园里,她也未侍寝,按规矩是可以的,你稍后去潇湘宫把她的尸身领回去吧,也好让死者入土为安。”
云释天忙着批阅手边的奏折,连抬头说话的时间也没有,李大学士戴着一顶绒草面生丝缨苍镶珠冠,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青色长衫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两块翡翠绿锦帛丝带,已是花白了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却显出老相—换一个地方,他很像一位方正慈祥的三家村学究,温尔儒雅,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翰林院大学士的傲然。
突如一夜寒风至,花开枝头雨打折,他只有一女,那次听了丞相的劝告,居然会猪油蒙心的把她送进了宫了,本想她过得好,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有些安慰,谁知,不过半月,半月啊,他活蹦乱跳的女儿就变成了一具躺在冷冰宫殿中的死尸,叫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伴,怎么向泉下的老伴交代。
所以一听到消息,他便赶进了宫,可一见到端坐高堂为国事忙碌的皇上,他的一腔苦水没了吐诉的地方。
要怪,还是只能怪自己,才造就了这场悲剧,眼睑处细密的鱼鳞纹像是瞬间流失了水分,更显苍老。
李大学士拱手回了句是,良久无语。
原来准备好的好,一句也说不出来,任他学富五车才高百斗,一碰到这样亲情纠葛的事情,他也会变得木讷口拙。云释天见李大学士没有开口,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走下了高堂。
“李学士,李美人之死,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别太难过,现领着李美人的尸首回去吧,早早的做了法事,入土为安。”
李大学士酸涨的喉咙像是卡上了上万根尖刺,一张口就是沙哑苍老的声音:“是,皇上。”
云释天点头挥手,一名公公站了出来行礼,领着李大学士去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