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胳膊一阵剧痛后麻了,配枪也脱手而出——这里望风的不止一个!
与此同时,被她拽倒的那位也爬了起来,摸出一把刀向她捅了过来。
这地方不比细窄的密道,不能让她出其不意地搞偷袭,郎乔顿时陷入被动,手铐才狼狈地卷开对方的刀,肩膀又挨了一棍。这一棍挨得实实在在,她五脏六腑都跟着震了三震,一个趔趄跪下了,突然,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抡棍子打她的人腰里有枪。
有枪,为什么还要刀棍齐上?摆拍吗?
朗诵者们基本都已经集中在地下了,他们是怕惊动谁?
电光石火间,郎乔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她在地上狼狈地滚成一团,扑向自己方才被打飞的配枪。手臂粗的棍子当空袭来,一下砸在了她后腰上,郎乔几乎觉得自己被砸成了两截,持刀的歹徒紧跟着过来,一刀捅向她:“去死吧!”
就在这时,一道不知从哪打来的光扫进这不起眼的茅草屋里,两个歹徒全都吃了一惊,郎乔趁机一侧身,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转头往对方脸上攘去,走偏的刀锋钉在了她的毛衣上,冰冷的刀锋从她皮肤上擦过,麻花针的毛衣一下变了形,她四脚并用地在地上挣扎几下,手碰到了配枪,对方一棒子冲着她的头砸下来。
与此同时,郎乔一把勾起扳机,转头冲歹徒的小腿连开两枪——
山脚林间突兀的枪声让正在搜查旧厂房的骆闻舟一下抬起头。
这时,张春龄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有信息提示。
张春龄不用看就知道,张东来身边那个催命一样的倒计时牌上还有两分钟!
如果谁也打破不了僵局,第一个死的必然是张东来!
张春龄冷汗都下来了。
“张春龄,你恶贯满盈,看看病床上躺着的那个植物人吧,你们和费承宇当年狼狈为奸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张春龄:“闭嘴……闭嘴!”
“至于费承宇,这个人本来是贫困子弟,从小父亲就因为故意杀人入狱,家里没有经济来源,靠好心人资助勉强度日,那个好心人一直资助他到大学,直到他垂涎人家的独生女——啊,我说错了,他垂涎的不是那个愚蠢又没用的女人,而是人家的万贯家财。资助人看出了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骨子里是什么东西,禁止女儿和他交往,也停止了对他的资助……下场么,当然不用我说了,费承宇自以为这是一出《呼啸山庄》,我看其实是‘农夫与蛇’,我说得对不对,费总?”
费渡血色褪尽的嘴唇微微弯了一下。
“你继承了他的一切,财产、卑劣、还有肮脏的手段,如果张董决定放弃他的宝贝儿子,我也只能放弃你这个筹码,但是你似乎还没杀过人,所以为了公平,我愿意给你一点优待……一个选择怎么样?”
费渡的目光落在了虚扣在他脖子上的金属环上——这金属环如此熟悉、如此陌生。
当他很小的时候,另一端是一把简单的指环,在窒息中逼迫他收紧手指,掐住那些小动物的脖子。
后来,那金属环开始连接复杂的装置,另一端扣在人的脖子上,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握环,只要他下意识地捏紧,就能看着对方惊惶又窒息的脸……多喘一口气。
这是费承宇自己发明的刑具,充满了恶毒的想象力。
现在,他伟大的发明——金属环的另一端,扣在了他自己脖子上。
“张董还颇为举棋不定啊——费总,那我们等他的时候来做个游戏打发时间吧,你觉得你是想自己去死,还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让费承宇替你先死?”
他话音没落,手下一个男人即刻上前,抓住了费渡颈上的金属环,将他提了起来。
费渡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人强行拖起,仿佛永远可有可无的平静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了,他反射性地呛咳起来。肖海洋忍无可忍,把手心的冷汗往裤子上一抹,端起手枪就冲了出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不许动,警察!”
“警察”的“察”字中途破音,调门捅到了地下室房顶上,众目睽睽之下,虎视眈眈的持枪歹徒们一同回过头去,沉默地看着密道洞口里钻进来的四眼小青年——该青年的腿肚子瑟瑟发抖,哆嗦得把裤腿也弄得无风自动,“不许动”了一半,他才想起保险栓又忘了开,连忙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跟闹着玩一样。
一瞬间,连费渡脸上也滑过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肖海洋浑然不觉自己的尴尬处境,不依不饶地要把台词念完,吼道:“你们被捕了!把枪放下!举起手来!”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范老师,我来打破这个‘平衡’吧。”费渡目光闪了闪,在众人分神的瞬间,他逮到机会开了口,他虽然口称“范老师”,却在说话的时候转向了那个名叫“若冰”的女人,“朱凤和杨欣被捕之前,一个出租车司机找上了我,自称是你的人。他非常不谨慎,轻而易举就被人缀上,让警察顺着他抓到了杨欣他们,这是你故意为之吗?”
范思远身边的女人一呆,随即好像被烫了手似的,松开了轮椅靠背。
“傅佳慧暴露,杨欣也没用了,让她逃窜在外只会扰乱警方视野,给张春龄他们可乘之机,所以你故意把她和重要线索朱凤一起……”
若冰却从他的话音里意识到了什么,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范思远冲那卡着金属环开关的男人吼道:“愣着干什么?!”
“……暴露出来,却又给他们误导的警告和武器,因为……”
费渡的话音随着金属环的收紧戛然而止,无边的黑暗随着熟悉的窒息感席卷一切,记忆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地下室、冰冷的尸体、带血的皮毛、女人的尖叫……轰然炸开,用金属环扣住他脖子的男人割开了绑住他手的绳子,那个致命的握环近在眼前,他本能地伸手抓住。
与此同时,若冰听懂了费渡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因为……
因为范思远了解他手下的这些牵线木偶,知道他们都是被毒液浸泡过的木材雕成,知道他们罪无可恕。他也绝不相信费渡像他一开始表现出来得一样无辜,笃定他会盯上杨欣他们藏身的仓库。到时候双方一定会发生冲突,非法持枪暴力伤人,警察百分之百会被惊动,他可以一箭双雕,把没用的垃圾和心机深沉的费渡一起炸出水面。
可是事情出了误差,费渡居然沉得住气,按捺住了没有贸然行动,让警察先找到了那个仓库。
肖海洋情急之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倏地调转枪口指向范思远:“你放开他!”
张春龄的脑子里却“嗡”的一声,他从此情此景与费渡的三言两语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范思远故意把杨欣和朱凤他们藏匿的仓库暴露给了费渡,然而本该被费渡盯上的人却莫名落到了警方手里。
还有他们追杀与费渡暗中勾结的周怀瑾时,那些警察赶到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费渡能轻易拿到警方的内部信息,除了警察被他骗得团团转之外,还有可能是……
再看眼前这自称“警察”的小四眼,张春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费渡这个钓鱼的局分明并不天衣无缝,张春龄和范思远却一个因为儿子关心则乱,另一个早早先入为主,认定费渡不是什么好人,一些细节居然没有细想,范思远恐怕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你让我选怎么解开这个环?”张春龄刹那间神色几变,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中举起枪口,冷笑一声,对着费渡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