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时两人情浓,他会悄悄到她上课的教室后去看她,待她发现他,女人的脸上就会晕上两团俏丽的红,她会害羞又欢喜地瞪他一眼,一边期盼着下课的钟声响起,一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教孩子们课本上的诗。
男人的劣性,他会拿两个女人作比较,他心里讥诮,月檀温柔慧敏,怎么是做惯骄纵大小姐,只会撒泼哭闹的于敏比得上的?
包厢内安静得诡异,父女两人难得默契,都没有说话,服务生摆上甜点,正巧是一碟子糯米圆子,想来也是为了应节。
茶上的是普洱,红褐色的普洱茶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服务生说了一句慢用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容颜低着头摸着温热的茶杯,却也知道对面的傅启之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到底才二十出头,纵使从小独立,但心里有事,也不知是不是会被看穿心思,不自觉地紧张。
纠结着该不该先开口,又怕会显得不同往日表露情绪,正为难,便听见傅启之率先打破沉默。
“颜颜还记得爸爸爱喝普洱。”
容颜一下就清醒过来,想起今日约他见面的目的,她抬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故意作出怨恨的神态,又低头喝茶,喝得急了,呛了两声。
自然是做戏,茶也是她提前安排好的,虽然傅启之薄情寡义,但他一直有弥补之意,虽然恶心,容颜也不屑,但她觉得可以利用。
父女之间变成这样,她并不痛快,但只要想想病得形销骨立的妈妈,她就觉得这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傅启之不知道容颜在想什么,他打量着女儿与她母亲相似的柔美眉眼,他想起上回在酒店见到的那个与她在一起的年轻男人。
也是他这段时间太忙,还没来得及细查。
“妈妈快要手术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给钱弥补我们吗?正好这次你一次给我结清了吧,以后就不用再联系了,也烦请你约束好你的妻女,不要让她们再来骚扰我妈!”容颜冷冷地开口,一如往常的态度,她知道自己不擅长做戏,态度转变过大或许会引他起疑。
“月檀她……”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你也不用说什么想去看望她之类的话,我绝对不会允许!我想妈妈不见你身体也会好得更快,今天约你见面只是想做个了断,你就当作这笔钱从此以后买断夫妻情谊、父女恩情吧。”容颜僵硬着扭头看向窗外,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傅启之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喉间干涩,缓缓道:“需要多少?”
“二十万。”
容颜捏紧冷汗湿透的手心,听着他打了电话,很快就有秘书模样的人提着公文包进来,一眼没有多看,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钢笔湿润,写在纸上声音细微,倒是最后撕裂支票纸张的那一声让容颜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二十万不算多,但也不少,他肯定不会直接转账,他是公职,且职位不低,账目明细想必都会记录在册,何况是大笔支出。
容颜想他也不会用自己明面上的账户转给她,否则一旦查起来,纵使他这些年来遮掩得好,终归是个麻烦。
薄薄的纸张贴着桌面推过来,容颜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伍拾万元整。
她轻轻笑了一声,十分讽刺地说了一句:“谢谢了,傅市长。”
傅启之顿了顿,伸长过去的手臂难免僵硬,隐隐有一种抓不住的不安感觉在他心中升腾。
“以后如果还有需要……”
“不需要。”
钢笔合上发出轻微的“啪嗒”一声,两人又静默地坐了几分钟,直到搁在傅启之搁在桌面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提上公文包,临走时问了一句:“上次在酒店和你一起的男人是……”
“正如你所想。”容颜不欲与他多说,更不想将秦医生牵扯进来,“市长放心,在旁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父不详的人,与傅市长有什么关系?总不会影响到您的仕途前程,官运亨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