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在洗手间通了一个不算长的电话。
把自己打理得体之后,她轻脚走进客厅里,沙发上的男人抿着干涸的唇,睡眠很深。
南橘把随意搭在椅背上的一条薄毯取下,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侧,替他细致地盖好。
掖着边角的时候,她俯下身虚虚撑在他上方,千笠寒的眼睫翕动,下一秒深黑的眸撞入视野里,南橘慌张地要起身。男人的眼睛里浮出几丝隐约的喜悦,他趁势坐了起来,将南橘抱入怀里。
“橘子,咳咳。”他捂着唇咳嗽。
南橘有点发憷,但还是更担心他的身体,“你感冒了?”
“只是晚上着了凉,不严重。”千笠寒嗓音透着喑哑,暗色系的声质,却更为诱惑。
南橘的心紧了下,她硬着头皮将他推开,千笠寒不明其意,因为刚苏醒,他眼神迷蒙地看着她。
“你还是到医院里住吧。”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
他的笑容凝在唇角,“你说什么?”
季北说得不错,到如今,仍旧是他孤军作战。
她一点不肯帮他。
南橘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站了起来,躲闪着回答:“颜佳期要回来了。”
“她回来了,我就要走?”千笠寒沉着脸色,辨不出喜怒。
见南橘不说话,一颗心骤然垂落湖底,冰冷的十月里无从挣扎。他勉力撑着沙发起身,脸色苍白地问:“我和邢霏之间什么也没有,你还是不信?”
“我没有不信你和邢霏。”南橘苦恼地摁住额头,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昨天以前,她因为心动,毫无保留地就跟他告白了,没心没肺地就跟他在一起了,可现实的一个耳光下来,她知道他和她还是有差距的。
从一开始就是她理解的那种“云泥之别”。
只要她再松懈一点,他时刻会有抽身离去彻底消失的危机,譬如昨天那件事,他万一就跟着邢霏一起进了娱乐圈了呢?
他让她这样患得患失,心都乱了。
她乱得无所适从,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进一步是夺取,她无德无能,退一步是放弃,她不舍不能。
“颜佳期要回来了,我现在……没做好准备。”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要不要跟别人说啊。如果在所有人眼中他们在一起了,而终有一日他还要离开呢?南橘最怕陷入那种难堪之中,正如在饭桌上夺路而逃那样狼狈。
“好。”他答应了,这么干净利落,南橘倏忽抬起头来,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梢揉了揉,“咳,我给你们腾地方。”
千笠寒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及时收了手,凝了唇角而去。
南橘怔立原地,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轻易结束了?
从相识到现在,终于读懂了自己心,那悸动的心绪,唤作舍不得。
晌午的时候,南橘听到门外有拉箱滑动的声音,她心思一动,匆匆跑去开门,他就站在对面门口,背着包,提着行李箱,见到她时微微一愕。
“南橘,我们没有分手,对吗?”
他语气里的软弱让南橘差点洒泪,她扶着门把狠狠地摇头,“没有。”
“那我走了。”千笠寒叹息地把身后的门掩上,见南橘眼眶微红,他把钥匙交给她手上,“傻姑娘哭什么,不是你要的么?就是搬出去,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
他是这样说的,可这一次,他没有来抱她,没有来牵她的手。
南橘想,他一定还是生气了。
“钥匙我给你了,过几天我会来办理手续。”
南橘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只知道一个回眸的时间,他已经拖着行李走了。
晌午的艳阳天下,她趴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他的车离去。
南橘浑浑噩噩地坐了一天,桌下的垃圾篓里堆了无数废纸,都是画废了的设计图。
她自觉得自己没有那些大艺术家的脾气,不会因为一点细枝末节的瑕疵就否定一整张图,而将它们轻易蹂|躏了送入垃圾箱的虎口。但今天,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她很烦躁。
她的灵感都离开了呢。
晚八点时,颜佳期打了个出租直接坐到了小区门口,拎着大包小包地爬上三楼,流畅地开了门。
开门第一眼看到在沙发上躺尸的南橘,她忿忿地提着大袋子往里走,“要你接机你不来,要你帮我拎包你也装死人……”走进来才发现南橘状态不大对,她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啦?”
南橘的手里还抓着一支铅笔,脚底下铺着一地画稿,而她正闭着眼歇憩。
颜佳期放下大袋东西,把南橘生拉硬拽地扯起来,“喂,收起你们搞艺术的一地凌乱的气质,老娘好不容易回来,你就用这些东西来迎接我的?”
被她硬扯起来的南橘,满头乱毛,精神不振地信口问:“你不是还有几天的吗,怎么赶在国庆节回来了?”
“老何他工作忙完了,我自然要跟着他衣锦还乡。”颜佳期靠着沙发坐下,把南橘的脸捧着端详,笑眯眯地说,“不错不错,千室友把你照顾得很好嘛,完全不用我操心。”
说完这句话,她环顾了四周,“咦,千室友呢?”
“走了。”南橘有点心虚。
“走?”颜佳期摸着下巴,一面又盯着南橘,“买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