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莫?小丫头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上上下下打量了莫颜一眼,以为她是自家姑娘心上人的妹妹,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弯,飞快的说道:“莫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请我家姑娘。”
说着,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去,却是没有关上院门了。
很快,莫颜就看到一个身着浅紫色直腰长棉袄,容貌上乘,气质端庄的女子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柳清清。
见是莫颜,柳清清微微一惊,随即客气的笑道:“原来是莫姑娘光临寒舍,清清有失远迎,还望莫姑娘勿怪。”
柳清清身后的小丫头见状,就知道自己弄错了,又满脸警惕的盯着莫颜,生怕她会对自家姑娘不利。
莫颜故作冷淡的说道:“柳姑娘不必客气,若是方便,可否进去说话?”
“莫姑娘如不嫌寒舍粗陋,是清清的荣幸!”柳清清面色不改,依然客气有礼。
莫颜微微颔首,也不等柳清清请她入内,神色高傲的走了进去。
柳清清微微蹙眉,拦住了生气要发作的丫鬟,让她去厨房烧水泡一壶好茶。
柳清清租住的院子不大,就一个小厅,两个房间,外加一个厨房。房门关着,看不到里头的情形,小厅里的布置却是温馨淡雅,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莫颜几眼看完,心里对柳清清添了几分好感。
柳清清见莫颜打量屋子不说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一时摸不准莫颜的来意,聪明的没有未主动开口询问。
莫颜亦没有打算挑明,打量完小厅,问了几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柳清清对答的仔细,可仔细琢磨,却没有说出任何实际内容,可见是个心思缜密又聪明的女子。
见套不出什么,莫颜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挑明了来意:“铁头哥是我堂兄,他为人憨厚容易被骗,吴姨一直想给他找个老实又能持家的媳妇,前不久有熟人在街头撞见你们,吴姨知晓后,反对铁头哥娶你,眼下他们母子僵持,谁也不肯妥协!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是如何想的?”
一个多月前,吴氏在东市的小吃摊儿开张了,负责新摊儿的人,就是她先前买回来的一个中年妇人,在街头看见铁头和柳清清的就是她。
得知儿子终于开窍,有了喜欢的姑娘,吴氏欢喜异常,趁铁头从米铺里回来,她询问过好几次,只是铁头一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这就引起了吴氏的怀疑,最后用要给铁头定亲的法子,逼的铁头不得不说出了实话,才爆发了那一场激烈的矛盾。
听了莫颜的话,柳清清捏着帕子的手蓦地攥紧,神色有些灰败。
见柳清清如此,莫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哪天她和萧睿渊遭到反对,可能不会在一起,光是想想心里就难受的慌,更何况铁头哥和柳清清前路艰难,弄不好,两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柳清清许久没有说话,就在莫颜以为她会用沉默拒绝回答时,她终于开口了,却是未语泪先流:“我、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该庆幸、庆幸铁头的家人没有找上门来给我难堪!我虽出身青楼,对铁头的心意却没有半分虚假,若是他的家人坚决反对,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她沦落风尘多年,自问从未失过本心,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想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生,不想遇到了那个憨憨呆呆,让她第一次心动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嫌弃她出身青楼,虽口舌笨拙不会说哄人的话,却是真的关心她,让她整颗心都沦陷在他的憨厚的笑容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在短短几个月里,就再也放不下那个比她小两岁,却给她无限温情的男子。
她曾天真的想,这是不是老天爷怜她命运坎坷,所以要偿与她一份幸福。可是幻想只是幻想,又有谁家愿意接受青楼出身的她呢?
她不甘心啊,又如何能甘心?
莫颜从未怀疑过柳清清的真心,听着她绝望的哭泣,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放下先前因试探而伪装起的高傲,轻轻地拍着柳清清耸动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你和铁头哥情坚不移,总能想出办法的。”
世间女子,大多艰难,遇到真心疼宠的爹娘倒还有十多年松快的日子,以后若是遇到好婆家,倒也不会太难熬。像柳清清这样的,自幼爹不亲娘不疼,又有那样的遭遇,最好的结局不过是给人为妾,或是嫁给鳏夫、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否则就只能孤苦一生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柳清清的言谈和品味中,莫颜对她的品性能看出一二,聪明、沉稳,也大气,是个不错的。
且她没有娘家,必定一心一意的为着铁头哥和吴家着想。若是能与铁头哥修成正果,也不用担心吴家会被人算计。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柳清清的出身是硬伤,如何让吴姨接受,是摆在眼前最大的难替,这个她真没有把握。
莫颜的安慰,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给了柳清清无限的希望,她抬起头,神色激动地问道:“莫、莫姑娘,你、你不反对?”
莫颜苦笑:“我反不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吴姨接受你,让吴家接受你。”
柳清清平静下来,突然对着莫颜郑重的跪下来:“莫姑娘,我柳清清自问不是恶人,若是能与铁头结为夫妇,清清定把铁头的娘视作亲娘,把他的弟妹视作自己的弟妹,还望莫姑娘帮帮清清。”
莫颜脸色一变,连忙扶她:“你这是作何?快起来!”
柳清清不想莫颜认为她是在要挟,顺从的起身,乞求道:“莫姑娘,若是你愿意相帮,清清定会衔草结环,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莫颜摇摇头:“我会帮你和铁头哥,也不用你衔草结环,若吴姨能接纳你,成全你跟铁头哥,你以后好好孝顺吴姨就够了。”
“嗯!”柳清清感激的握着莫颜的手,重重的点头。
☆、第266章 杜氏出狱,上门求助
阴暗潮湿又寒冷的刑部大牢里,处处散发着腐臭之气,差不多每间牢房里都有一两个衣着褴褛的犯人。这些犯人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们的脸,一旦有风吹草动,皆能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脑袋恨不得缩到肚子里去。
总之,与先前莫清泽住的牢房比起来,这里的环境无疑差了许多。
刑部大牢同样分为三六九等,暂时没有定罪或者罪责不重,要被发往别处去的罪犯住的牢房条件好一些;犯了大案,且罪无可恕之人,所住的牢房极为恶劣,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除非死。
处在牢房最深处一间背阳的牢房里,四面砌着高高的围墙,终年不见阳光。只有一扇人高的铁门可以通向外面。铁门整日锁着,上面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每天的牢饭就是透过这个小窗送进来。
此时,陈家三口就住在这间牢房里。
突然,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狱卒拖着再一次遭受非人的惩罚的陈吉,像是丢赃物一般,把人丢了进去,随即哐的一声,铁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也带走了牢房唯一的光亮。
“吉哥,你怎么样了吉哥?”早已经适应黑暗的杜氏摸黑朝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吉爬过去,一边大声的叫喊,一边抑制不住的哭泣着。
在外东躲西藏,风餐露宿了十多天,被抓回来后又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大牢,每日只吃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还要担心每次受刑后能不能活下来的陈吉,原本保养得宜的杜氏像是苍老了二十岁,失去了光滑的肌肤,变成一个又老又脏的老妇。
另一边的角落里,陈珊珊冷漠的看着,丝毫没有上前关心父亲的打算,似是厌烦了杜氏的哭喊,不耐烦的喝骂道:“还没死呢,你这个贱女人嚎的哪门子丧?”
杜氏早已经领教过继女的无情和刻薄,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辱骂,继续喊着陈吉,唯恐陈吉熬不过这次,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尽管过几天,他们就要被斩首,可她还是不愿意这个把她捧在手心里数年的男人死在她的前头。
因临近年关见血不吉利,陈家三口的死罪暂时没有定下来,但是清楚自己做过什么的陈吉知道自己也好,家人也好,这次都难逃一死。眼下,不仅每日都要被单独提到刑房,将各种惩罚承受一遍,才会被放回来。一连数日过去,备受折磨的陈吉每次被扔回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
许是杜氏的呼喊起了作用,许是陈吉命太硬,没过多久,他竟然真的醒了过来。听着杜氏伤心欲绝的哭喊,他艰难的抬起右手,摸着杜氏的头气若游丝的说道:“兰……兰儿,别……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