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岩听了挺愣:“妈,怎么回事儿,刚才那鞭炮是老吴家放的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穷作妖呗!”周淑兰不屑的道:“说是这回亲相成了,老吴太太高兴的现上小店买了串鞭放,也不知道那脑子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怕堡子里的人再不知道似的,不就是个有钱大款吗,至于这么得瑟吗?”
“什么有钱大款?妈,你倒是说清楚了啊?”纪岩更是一头雾水了。
周淑兰擦了把手上的水,进了东屋里道:“这回给吴老七介绍这对象家里特别有钱,说是买卖干的挺大,家里有酒店、商店、理发店,好几个产业,这姑娘自己也挺能行,在县里头开了两个服装店,可能挣钱了。而且人长得也好,嘴甜会来事儿,不光是吴老七看好了,老吴太太也挺满意,这不就把鞭都给放了吗?”
“哦,那这可挺好,说不上很快就能随礼了。”纪岩说的是欠吴七那钱的事儿。他要真的结婚,那这钱也能早点儿给了。
“哎呀老闺女,你说你这心可真大!”周淑兰一副恨铁不成铁钢的样子。
“啊?”纪岩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什么意思。
周淑兰直瞪她:“你都不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纪岩道:“妈,你是不是以为我使小性子,故意说要跟吴七分手,实际上对他还没死心?要是那样的话,那你真是想多了,我完全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希望他早点儿结婚,早点儿把那钱还上,也早点儿了份心思。对他,我是真的没意思。”她再三强调,就怕自己妈再想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儿搓和。
周淑兰白了她一眼:“你不用解释,这个妈知道,保证书都写了还能怀疑你吗?我是说那老吴太太,她大过年的就找上门儿来,当时她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吧?不就嫌你会做买卖,得得瑟瑟的到处跑不文静吗?可这回呢,她还不是看上个做生意的,说你不文静,我就不信了那女的能有多文静?”能开服装店的人,要文静能文静到哪去,整天不说个话还能做成生意了,谁也不是冤大头,进了店什么话都不用说就直接买衣服啊?
“……”纪岩:“所以说,妈你是在生气这个?”
“我不气这个气哪个?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生气吗,这老吴太太摆明了就是嫌弃你,随便找个借口,亏得我当时还挺后悔不该让你抛头露面做生意,把好好的名声毁了。”
纪岩很是无奈:“妈,你看你都说她那是借口了,那你还较个什么劲?一个人看不上一个人,她就是再好再出色,那也还是没用。老吴太太看不上我,就是对也是错,所以你就别往这上面想了。”
“我不就是觉着憋气吗?我老闺女这么好,怎么就入不了那老死太太的眼了,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对于钻进牛角尖儿的老妈,纪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妈,你该换个方式想一下,我跟吴老七没有缘份未必就是件坏事,兴许我以后找的对象比他强上百倍呢,有失就有得,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对不对?”
周淑兰顿了下,点点头:“可也是,就凭我老闺女这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脑子有脑子,要文凭有文凭,他吴老七不就是个坐办公室的吗,算个屁啊,还有更好的等着我闺女呢,她老吴太太看不上你那是眼睛瘸,等你以后找着好的就故意带她面前多转悠两圈儿,气不死她个老死太太。”
行,能这么想可也行。不用再接着劝了,纪岩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就又想到了先前忧郁的问题,将开了些的心情又沉重下来。
或许是白天想的过多,到了晚上纪岩睡着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间低矮的小平房,简勋穿着那件洗旧了破了两个洞的大白背心在门口生炉子,木柴棍淋了雨有点儿湿,着起来浓浓的黑烟直外冒,呛得他直咳嗽。
夏天屋子里闷热,土石炕根本烧不了,稍微烧点儿火,到了晚上就睡不住人。没办法,她就从旧货市场淘来个铁皮炉子放到外头,平时拿来烧水做饭也很方便。
刚开始炉子拿回来的时候,他觉着挺新奇,可试了两回都不得要领,把自己弄得一头一脸黑灰,呛的鼻涕眼泪一把,也没能把饭做熟。
看他那样子她也是挺心疼,打那以后这些活儿都是她来,再没让他沾过手。
许是已经习惯了,看见这样的情形,她又成了那时候的她,想要过去帮忙。
学了多少次都学不会,你就别折磨这炉子了。她应该这么说,然后拿起炉钩子,把他推开到一边去。
一如记忆中的做法,可当她伸出手,却发现他的身体就这样穿过她的手掌心,虚化的手掌在半空中重新又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