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妈手里有钱?”
老太太和纪涛他妈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一个嫌礼钱多,一个则惊讶于有人攒小份儿子,注重点不同,却是同样的拔高了嗓门。
“就是个丫头片子结婚,用不着给那么多,拿个五十——顶多一百块,就按着先头小香子的标准来就行了。”可能老太太自己也觉着少了,临时改口又加了一倍。
纪老大摇了摇头道:“纪红跟纪香可不一样,这次在酒店里办酒席,我听说这翟顺波挺有能力,说不定镇上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得到场,要是叫人知道我就随了这点儿钱,那准得在背后议论。我现在在科里已经不比以前了,处处有人给我小鞋子穿,不能为了这个再叫人挤兑瞧不起。五百,五百是最低额度了。”
老太太想着她那点儿钱,这一下子就掏出去四分之一,也实在是够心疼,可是要不掏又心疼大儿子会受气,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纪涛他妈一直都憋着呢,见两人谁都不再出声了,当即就翻了脸:“好啊,原来你们娘俩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啊?老太太,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偷偷攒着小份子,要是今天老大不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手里握着钱,说,你到底是想把这钱留给谁?二份儿还是三份儿?”
“大儿媳妇,你看看你,这说哪去了?我就是有钱也得给我小涛留着,哪能给他们哪?你真是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你也不瞅瞅,现在我们家都成什么样儿了,一个月也捞不着吃几回好的,你可倒好,有钱也不拿出来花,明摆着就是留着后手,说的好听给我儿子,指不定这钱给谁呢?”纪涛他妈说完就又朝着纪老大发火:“你也是,明知道你妈手里有钱,为什么不要,整天就知道教训我节省,你也不看看,这家里好几口子人,就是省能省哪去?是吃不要钱,喝不要钱,还是穿不要钱,你倒是给我说一说?”
纪老大被骂的一声不吱,只知道低头抽烟。
老太太那脸色儿也不好看,一个农村的老太太,打着会过日子攒了些钱,可又能攒下多少?纪老大上学,找工作,打点人情,哪样不是掏她的钱,现在手上剩下这两千块,也就是留着过河儿钱,她是打从心底里不乐意掏这笔钱。
纪涛自打没了工作,没了收入以后,那真是兜比脸都干净,以前可能不会在乎两千块钱,可是这时候却觉着这也是笔好钱儿,不是那么句话吗,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奶,你就别惹我爸妈不高兴了,反正你住在我们家也没有什么花销,留那钱也没多大用处。再说了,你不也说这钱是留给我的吗,那就全当是现在你已经死了,把钱给我吧?”
“瞎胡咧咧什么呢?”纪老大貌似严劣,实际上却是不咸不淡的教训了句。
纪涛他妈张了张嘴没放声,老太太轻斥了声:“这孩子,净乱说话。”过于溺爱,让她只觉着这是有口无心,不觉着这样的话有多严重。
自己最疼的大孙子都伸手跟她要这个钱了,纪老太太再不舍,也得有所表示,返回自己那间小屋子里,一阵翻腾把她那两千块钱拿了出来。
“老大,你说随五百,那就随五百——”纪老太太想点钱,可是人老手脚动作慢,再加上又吐又拉也实在没多少气力,那手就有些发颤。
纪涛他妈就在旁边,一把就把包着钱的花手娟给捣了过去:“瞧你那个慢腾劲儿,数完天都快黑了。”快速的点了五张递给纪老大:“拿去。”眼见老太太还盯着剩下的钱,冷冷的道:“剩下的就都放我这儿了。”理都没理她,抬屁股就把钱往进屋子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妈,至少也给我拿两百花花吧?”
“住嘴,你花的钱还少吗?”纪老大看着老妈那黯然的神情,也觉着挺羞愧,不能朝着自己老婆发火,只得教训两句儿子。
纪涛撇撇嘴:“不就是两千块钱吗,搁了以前吃两顿饭就没了,不给就不给,真当谁稀罕似的。”翻了个身,把脑袋转了过去,偷偷琢磨着怎么才能从他妈手里把钱要出来。
老太太没了最后的一笔钱,整个人都蔫巴了,叹了两口气回她那小屋子里窝着去了。
纪老大摸着手上的五百钱,想着再过几个小时去写礼帐的时候得瞅着人多的时候再掏钱,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他这个大爷可是没少赶礼。
这一家子都觉着这些钱已经是天价儿了,谁也没去想当初纪涛结婚时,老太太跑到姜家堡子又哭又闹,纪以田给了他们那上万的礼钱了。
与此同时,老纪家已经热热闹闹的已经开始准备吃早饭了。
按照当地人的风俗,姑娘出嫁这天,早晨都要吃饺子,过来帮忙的这些人围起来和面、压饼、包饺子有说有笑,忙的也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