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的确很公平,但很可惜,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讲公平。”艾德曼抬起脚步,踏出温泉,随着他的动作,幼小的身体迅速成长、拉长,待到艾德曼站在池边,他已然长大到了二十多岁,变回了那个魅力非凡、叱咤风云又骄傲恣意的星际少将。
愉快地欣赏着自己成年的模样,少将大人为这个遵从他心意、任他随心所欲的精神空间点了个赞,随后将兴致勃勃又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面色难看的黑斗篷:“除了军队训练之外,还从来都没有人胆敢这么折腾我,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你才好呢?”
黑斗篷眼神冰冷:“既然你能够操纵这个幻境,就意味着你也知道这个幻境的弱点——只要我保持神志,坚信自己活着,你就永远杀不死我,只能与我一起被困在此处。”
“没错。”艾德曼温和地笑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要的,就是你的不死,不然折腾起来还有什么乐趣?”
听到艾德曼这句话,黑斗篷悚然一惊,下一秒,他便看到面前的金发青年腾空而起,与此同时,熔岩火山与流星火雨也被浩瀚深邃的黑色取代。
漆黑的幕布自青年身后徐徐绽开,其中布满了大大小小,或是发光或是不发光的球体。近处的球体都有着或深或浅的斑斓花纹,缓缓地自旋,又按照某种特定的轨道,迟缓地移动着躯体;而远处的则只能看到点点光痕,聚合在一起形成璀而璨华丽的纹章。
因为失重,黑斗篷难得有些狼狈,手忙脚乱了半天才勉强稳住身体,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周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尽管宇宙中并没有空气,但是为了“客人”的身体需求,艾德曼还是保留了“空气”这一项设定。
黑斗篷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宇宙,却仍旧被眼前的景色震慑地半晌都没有作声。宇宙之美、星河之绚烂,没有人会不懂,哪怕是黑斗篷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良久才呐呐开口:“这里……是哪?”
“是宇宙,是星空,确切的说,是时间流速加快了好几倍的宇宙。”艾德曼语气亲切,就仿佛是在与好友聊天那般,“我喜欢看着它们动起来的样子,感觉这样更加生动有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斗篷哑声答道。
“嗯,没关系。”艾德曼的表情宽容又大度,“我只是特别喜欢这里,所以想要展示给你看——我还想要给你看很多很多东西,因为……反正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我就必不担心你会透露出什么不该透露的讯息。”
黑斗篷紧咬牙根,没有回答,艾德曼也不在乎他的反应,只是状若拥抱般展开双臂。
随着他的动作,数百艘星际战舰出现在他的身后,排列成整齐森严的椭圆形队列,黑洞洞的炮口直直对准了黑斗篷。
黑斗篷完全不知道这些样式奇怪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但是却下意识想到了艾德曼用来击杀自己的武器。虽然大小、构造、模样都全然不同,但那冥冥中同出一脉的熟悉感,却让黑斗篷体内升起了森森寒意,回忆起了自己被那件武器炸成一团血肉的经历。
“这是我的骄傲,帝国第一军第八纵队。”艾德曼雀跃地介绍道,微微眯起眼睛,“还记得你先前是怎么说的吗?——千千万万不要死哦?”
清脆的响指、安静的炮火,万箭齐发的璀璨光华,这是复仇的序曲。
第49章 苏醒——归宗事宜
向来平稳华阳宗突生波澜,引得诸峰道君齐聚药峰。
娇小的金发男孩面色苍白地深陷被褥之中,显得愈发脆弱而惹人怜惜,迟邈药君缩回为他检查身体的手,与周围其余几位药君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朝着端坐于堂内的华阳宗掌门拱了拱手:“这孩子已经脱离了危险,侵入体内的魔气因为不知名原因被禁锢了起来,并未继续向周遭扩散,着实颇为奇异。”
“不知名原因?”掌门业宸道君微微皱了皱眉,抚摸着自己一把被精心保养的美须髯。
“不错。”迟邈药君点了点头,“若是普通的炼气弟子,遇到这等程度的魔气,少不得会酿成大祸,但艾德曼这孩子却似是凭借本能抗衡了魔气——这是一件好事,也是坏事。”
“怎么说?”业宸道君追问。
“好事自然不必多言,若不是他这等能力,恐怕支持不到返回宗门,但坏事……则是我等不明他抗衡魔气的缘由,不敢擅自下手,只怕破坏了这股平衡,反倒让情况愈发恶化。”迟邈药君叹了口气。
“这的确难办。”业宸道君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眉头紧锁的白泽与宁封道君,“二位如何看法?要不要治?又如何去治?”
白泽有些烦闷地抿了抿嘴唇,却不知该如何抉择。他被誉通晓天下之事,却单单看不透艾德曼,着实不敢在他身上妄下定论。
宁封道君看起来就镇定多了,他面色肃然,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在他下山历练前替他卜过一挂,卦象为小吉,虽有坎坷,却水到渠成。”
“但现在这情况……你可否再为他卜上一卦?”业宸道君沉吟。
“可。”宁封道君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盘膝坐定,拿出一套卜具。
屋内诸位道君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下意识放缓呼吸,以防打搅到对方,半晌之后,合眸打卦的宁封道君终于睁开眼睛,凝神看向卦象,轻轻呼了口气:“仍是小吉,与前次吻合。”
卜卦之事最忌重复,卜挂之时,需搅动天地灵气。卜得越多,气便越是混沌,显示的卦象也越是杂乱,越是消耗卜卦者的心力。
以宁封道君的修为,第二次卜卦后面色也微微有些泛白,透出了几分疲态,但精神倒是颇佳,对于自己卜算的结果很是笃定。
“既然两次卦象结果均是‘小吉’,那我们便不必过度插手此事。”业宸道君站起身,抚了抚袍袖,“迟邈药君,这孩子就交给你看顾了,若是有把握,便着手替他驱除魔气,若是无把握,就不必妄动。”
迟邈药君皱了皱眉,他医者父母心,又与艾德曼感情不错,实在有些看不得这个孩子受苦,而自己却什么也不做。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暂时解决了艾德曼魔气入体的问题,业宸道君又转向闲微道君:“还有一事,便是你的弟子带回的魔修的……尸身。”
所有知晓此事的道君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显然对于“尸身”二字颇有些意见。
闲微道君微微拱手:“那……尸身的确不同寻常,从封祁等人的描述看,应当是某位元婴道君的手笔,但是……”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见过,哪家的元婴道君杀人,竟然会杀成这样的场面。
闲微道君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诸位道君都了然于心,此等凶悍血腥的杀人方法,就连他们也不由得心下戚戚,不知对方是怎样的煞神。
而唯一了解真相的白泽与玄晟道君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又有些无奈。
虽然他们先前并未打算要透露枪械之事,但倘若掌门与闲微道君心怀疑虑、继续追查,谁也说不准还会牵扯出什么麻烦来,倒不如趁早澄清,及时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掌门,关于此事……我这里有些说法。”玄晟道君轻咳一声,缓缓开口,立刻吸引了业宸道君的注意力:“是何说法?”
“……我想单独向您禀报。”玄晟道君垂下头,视线微微漂移。
其余道君挑眉的挑眉、眯眼的眯眼,纷纷从中嗅到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
业宸道君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掌门。”闲微道君扬声打断,“身为执法堂首座,我想,我也有必要旁听。”
业宸道君看向玄晟道君,发现对方扭头望向白泽,见白泽点头后才应了一声:“也好。”
业宸道君借着胡子的遮掩抽了抽嘴角:“白泽前辈是否也要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