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四季自有其美妙之处。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便是最难熬的三九三伏都有其可爱的地方。
烈日当头,竹扇躺椅老槐树。从冰凉井水里提出镇好的西瓜,那叫诗情。
大雪纷飞,绿蚁红泥小火炉。在门前堆一个小小的雪人,相对而坐,看惊鸿踏雪泥,这叫画意。
四季都有并且各有风情的是雨。
小雨连绵,着青衫行山路看雨丝朦胧,都不是往下落,是在天上飘,如行云端。
中雨则可以檐下听水,看雨打芭蕉,天地茫茫一片,在一线之间,写出个大大的潇洒。
暴雨不妨开窗,看天地宣威,雷霆坠落,雨点猛烈落下,自然生起豪情万丈。
如果心中不乱,眼前不忙,恰好无事可做,最妙的是还有一个愿意陪你淋雨的人,那么不妨换上松凉的衣服鞋子出去淋淋雨吧。
感受那些雨点落在身上的触觉,感受那些风,那些冷意。你会在风雨中被洗尽铅华,随风雨洗去红尘烦忧。最好是在中雨,小雨太多愁善感,暴雨容易看不清路,中雨正好、最好,那叫一个痛快。
当然,我还是建议带一把伞,毕竟……雨淋多了脑子容易进水。
打伞行在雨中,最适合赤足。
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然后沿着伞骨呈水滴状滴落,连成线,化作珠。
如果以上你都做到了,你便差不多能感受到天心现在的感觉。淋冰雹实际上更贴切,但淋多了冰雹脑袋容易出血,大一点的容易死,比进水更不好,所以不建议尝试。
那一片钟形的清光是最细小的冰雪剑意凝成的。天心的水之剑意虽然也同样多,但不够硬。现在看来至少没有唐未济的冰雪剑意硬。
无数冰雪剑意坠落在白纸伞上,就像是形成了实质样的存在,被伞面轻微弹起,然后沿着伞面蹦跳着坠落。
天心以白纸伞挡住了这些剑意,却面色复杂。
一蓬蓬清光像是针一样沿着白纸伞边缘坠落,很漂亮也很凶险。
他看着脚下被坠落的剑意戳得好像是马蜂窝一般的青石地面,感受着地面下方的刺骨寒意,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输了。
至少这一次的交手是这样的。
“你是怎么学会的?”他问唐未济,然后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面色复杂问道:“凭什么?”
唐未济从空中落回地面,稳稳站住,他的伤势比看上去要轻。
“凭我比你强。”他回道。
“不可能!”天心咬着牙,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你!”
他几乎要忍不住说出那个巨大的秘密,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唐未济,“这场婚事是圣皇同意的,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你想要违抗圣皇的命令么。”
唐未济道:“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带瑾儿走的话,那我想试试。”
天心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未济,长安街两边能听见这话的人已经震惊得没了表情。
他在天都这样说话,称呼瑾公主为瑾儿,是要挑明他与瑾公主之间的关系?但在这种时候挑明岂不是打圣皇的脸?而且还是在圣皇注视下这样回答天心的问题,是真的不怕死么?
唐未济语气无比平静,“我今天要带瑾儿走,谁也拦不住。”
天心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
长安街汇入尽头的纯白雨幕中,天都大阵独有的金色光芒在灰白色的天幕下显得尤为清晰。他知道在那个方向,圣皇也听见了这句话。
“你凭什么带瑾公主走。”天心荒唐道:“与她成婚的是我,不是你。”
“瑾公主不喜欢你。”
“那又如何?”
“那我就要带她走。”
“你与她并无关系,再说,圣皇不会答应。”
“圣皇答不答应。”唐未济说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话,“与我有什么关系。”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天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未济打断。
“瑾公主首先是有着自己思想的人,其次才是公主殿下。”他说道:“再说她喜欢的是我。”
天心被唐未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很想反驳,却发现根本反驳不了。如果他连圣皇的意志都不在乎,他还会在乎什么?
但天心不愧是天心,很快冷静了下来,“你这是胡搅蛮缠。”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唐未济不耐烦道:“你又打不过我。”
天心第一时间感觉是荒唐,但紧跟着就沉默了。
他之前败在了买剑手下,受了一些伤,实力并非巅峰,但这种话对于他这样高傲的人来说怎么能说出口。这种打不过就找借口的事情,实在太过掉价以及恶心了。
他沉默着,半晌道:“我打不过你,你也打不过他。”
他指着的是身旁的驼背老者。
唐未济有些好笑,“你一开始以为我来不了了,又怕我能来,所以请你师兄出山防着我?但你怎么防他?”
唐未济指着的是天上的最后一条真龙。
唐未济的意思很简单,你要抬你身后的靠山,那我这里也有靠山,大家比一比。
在坤鸟上的时候,两位三仙境跟在唐未济的身后,唐未济自然是没有办法收到买剑以及雨秋河发给他的消息,但那两位三仙能拦得下这些人,又怎么能拦得下这条龙。
这条龙想要悄无声息给唐未济传递一个消息不过是小小动一下念头便能完成的事情。
从那只坤鸟背部到天都的距离很远,远到哪怕是洪洗剑这样的剑修三仙都觉得唐未济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到达天都,但这条真龙并非普通的三仙境。
对于其他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多撕咬几口星辉而已。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真龙绝对是站在唐未济这边的。
天心并不知道这条龙为什么要帮唐未济,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自己的判断。如果真把这条真龙牵扯进来,他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