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化跟在元腾身后,既狼狈又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走上前道:“大哥,就这么算了?”
元腾劈头盖脸把他一顿好骂,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怒道:“人家都拿军令压你哥了,不这么算了能怎么办?违抗军令是要死人的,死人的懂不懂!”
元化被扇得一个踉跄,捂着脸偏着脑袋低着头不说话。
元腾语气缓和了一些,他扭头看着唐未济,语气阴沉道:“不过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俩的面子往哪儿搁。”
“就是!”元化猛地抬起头:“咱们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元腾问他,“你准备怎么做。”
元化一滞,“这……”他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
元腾怒哼了一声,“真是没用的废物,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他缓了口气,缓缓道:“唐未济此人声名狼藉,上官和他勾搭在一起,谁最不愿意看见?”
元化下意识回道:“谁?”
“江津!”元腾瞪了元化一眼,“江津和上官本来就有矛盾,要不然上官也不会拉伙单干。唐未济这个玄武遗脉的身份虽然不太好听,但到了关键时候还真能起一点作用,江津图谋甚大,绝不会允许唐未济和上官两人搅和在一起,坏了他的好事。”
元化豁然开朗,“所以不管怎么说,只要咱们把这事儿捅给江津,那么自然会有人去对付他们。”
元腾点了点头。
“可是。”元化问道:“万一上官反应过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元腾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反应过来?他反应不过来了。再说,咱们都这么干了哪里还敢呆在这里,不如直接去投奔江津,上官本事再大,他敢朝江津的人动手么。”
元化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也就在唐未济他们出发去仓祁那边的时候,上官得到了消息,说元化和元腾不知去向。
唐未济与上官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有了数,也没说什么,只是随他去。
……
郑一三人回到塔楼,三人脸色都是黑黑的,见着老三老四,两人问他们这是怎么了,三人也不说话。问人有没有救出来,两人还是不说话。
老三老四面面相觑,最后扭头看向子车,严声问道:“小胖,怎么回事?”
子车擦了擦头上的汗,“出了点变故。”
他把仓库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老三老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好。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老三愁道:“要不然把这个消息告诉少游侯?”
郑一没有回他,反问道:“没出什么变故吧。”
老三摇了摇头,“变故倒是没有,只是这些棺椁的样子看得我心里颤颤啊,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崩碎了,不出变故还好,这一出变故就是灭顶之灾啊。不瞒你说,我和老四守在这里,连遗书都写好了。”
郑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这是应当的,只是这消息到底告诉谁。”
“少游侯年少天才,这种人心高气傲,仓库里的事情大家也看见了,这样的人连理都不理我们,怎么会把我们的话当真呢。”郑一苦涩道:“再说他还是老玄武营的后人,对我们这些血脉继承者只怕天生就有敌意啊。”
子车想到战斗结束之后都没人理他们,面色也有些暗淡。
“再看看吧。”郑一叹了口气,“临渊城的局势如同泥沼,咱们想活下来,得押对宝才行。”
……
仓祁的驻地在临渊城的正东,这边有一座夜雨楼,高九层,里面悬满玄武营战死的袍泽画像。
当初玄武营分裂的时候,仓祁二话不说选了这个地方,并且发话说让手底下的人看着点,谁敢毁了一张画像就要了他的命。
夜雨楼是这场大乱中唯一没有被波及到的地方。
唐未济和上官赶到这里的时候,玄武营的人说仓祁正在夜雨楼第八层赏画。
唐未济与上官对视了一眼,两人就要上去。那脸上写满沧桑的玄武营老卒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草杆,斜着眼睛看着他们,吊儿郎当,“对不住两位,将军有令,谁也不能进去。”
上官皱了皱眉头,“不认识我么。”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上官大人凶名赫赫,怎么可能不认识。但不行就是不行,将军有令,我可不敢违抗。”
上官看了一眼唐未济,心里一急,厉喝了一声,“我找仓祁有急事,让开!”
老卒似乎一点也不怕他,手一抬,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枚黑晶石一般的菱形盾牌。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更多的人,他们围拢过来,面色不善。
眼看一场争斗不可避免,仓祁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让他们上来吧。”
老卒收起盾牌,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未济与上官踏入夜雨楼。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张悬在半空中的画像,每一张画像都是等人高,等人大小。画像中的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老或少各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穿着玄武营的制式黑色甲胄。
他们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每一张画像下方都有一行小字作注解。
【秦道远,江南道杨庙人士,祥福二十一年生人,与浮池之渊逃出的一头玄仙境大妖大战三天三夜,力竭而死,享年三十二。】
【冯晓刀,流沙府天水人士,祥福十一年生人,以逸元境围攻三仙境大妖,不敌身亡,享年五十七。】
诸如此类的介绍比比皆是,有玄仙境的,有道仙境的,最多的是逸元境的。
夜雨楼内开着窗,清风吹拂,每一张画像都在风中轻轻飘动,好似这些逝去的英烈又活了,看着还活着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