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咂了咂嘴,“说到最后,两位侯爷还是不相信我啊。”他摇了摇头,“不过这也难免,事到如今,我便与你们透个底。”
“你们不知道我身后站着的是哪位,不怪你们。”天心颇为自豪的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老太师圣眷隆重,算无遗策,早些年大将军回天都时候唯一能在大将军面前说得上话的就是老太师了。太师如今不看好唐未济,选择支持征南侯,你们还怕什么。”
“哦?”鉴侯面色有些动容,就连精明过人的淮侯都眨了眨眼睛。
老太师是政坛常青树,比起他们这些富贵闲人更得圣心。别看他们地位尊荣,比起老太师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别的不说,只说得圣心数十年这一件事情就足以让人觉得这位老人的深不可测。
近几十年发生在大唐的所有大事都和这位老人有脱不了的干系,甚至许多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圣皇对他极其放心,凡事都会听循老太师的意见,甚至会让老太师一锤定音。
旁人不知道圣皇为何如此信任老太师,鉴侯却是因为年纪的原因多少知道一些的,只听说这两位谋在千秋,功成万业,甫一见面便是相恨见晚。
如果天心身后站着的真是老太师,这事情的确是可以放心下的。那唐未济即便是去了宫内又能怎样,有老太师做靠山,他成不了事。
鉴侯放松下来,捏着手里的一张纸,纸片已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墨迹晕出来沾染在鉴侯的手心。
淮侯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仍旧问道:“那唐未济若真上了殿,我不觉得征南侯会是他的对手。不得不承认,这个唐未济的确算是有些本事的,天赋才情都极出众,实力过人,临危不乱,谋算极深,征南侯你我也都知道,论实力他不怕少游侯,但其他方面……”
“就怕路都铺好了,征南侯走不上去啊。”鉴侯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天心呵呵笑了笑,晃了晃脑袋,“也罢,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便和你们多说两句。”
他指了指窗外逐渐大了的雨,“他从长安街出发,便一定能走到宫内么?若是圣上召见,他却连出现都出现不了呢?目无圣上,谁会让这种人去劳军。”
“他想要得到这任务,首先要先走到宫门口,若是连宫门都走不到,他凭什么去劳军?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呵呵……”
天心自得笑着,眸子里却带着极深刻的憎恨,“甚至都不用老太师出手,这种人就会输得一败涂地。他甚至都算不上我的对手,他算什么东西。”
话说到最后,已经丝毫不掩饰他都唐未济的憎恶与恶毒。
淮侯与鉴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扭开视线,一个假寐一个品茶。
看样子情报中说得没错,这个天心与唐未济的确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是,这两人互为真假子,原本一个是另一个的替身,结果却把主身的好处都抢了,反客为主,是个人都忍不了的吧。
他们放下心来。
……
唐未济告别李四,原本都已经出了屋子,看着外面下得越来越大的雨,挠了挠头又进了烤鸭铺。
李四愁眉苦脸看唐未济拿走了店里仅有的一柄油纸伞,抱着白猫又吩咐了一声小心。
唐未济知道李四大概率是不会出手了,只是摆了摆手,朝着宫门行去。
当初为了带瑾公主逃出来,剑囚私下里给唐未济细细说过天都的防卫薄弱处,其中包括各处的巷弄以及天都大阵。
唐未济对天都的地形了如指掌,不客气的说,哪怕天都大阵开启,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宫门。
只不过现在不需要如此罢了,他挑选了最近的一条路。
路面上行人匆匆,也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人烟极稀少,与天都的繁华格格不入。
烟雨中的巷子像是从水墨画里延伸出来的,几枝金黄色的桂花探出墙头,在雨中朝着唐未济颤抖着。
香气扑鼻而来,与秋雨的清爽夹在一起,沁人心脾,又少了桂花的腻人味道。
唐未济踏着桂花的香气,却不自主想到了小黄门送过来的三张纸。
那第一张纸是送到了唐未济的手里的,第二张湿了一角,那第三张夹在了门外,被雨打湿了一半。
他突然定住脚步。
雨下得更大了,不多时,暴雨如注,竟成了夏日风景,狂风呼啸,暴雨雷鸣。
“喵。”
风雨中突然响起了猫叫声,在长街的另一头,一只黑猫的身影在房檐上闪过,撞破雨幕的同时留下一片黑色的阴影。
“啪啪啪……”
雨点砸落在地上,砸落在水洼上,砸弯了树枝,跟着在屋檐上砸得粉碎,在大雨中溅起烟岚不能散去。
“喵……”猫叫声越来越多,最后四处都是,此起彼伏,在灌耳的风雨声中显得无比凄厉。
一双双暗绿色的眼睛在阴沉沉的天幕中浮现,它们藏在风雨里,定定地盯着唐未济。
唐未济站在那大大的油纸伞下,雨水伴着狂风从伞面下面灌了进来,把他整个人除了脑袋之外都打得湿透了。
唐未济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会是你来。”
“人在屋檐下……”有人从屋檐下缓缓走出,“不得不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