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岑心里想着,高高挺起胸脯,嘴里仍旧高呼不断,身子却在不断往后缩。
“打死他,打死这个卖国贼!”
“杀了他,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天牢里面,视线一直跟在唐未济身边的秦雪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将体内的酒气逼出体外,已经准备出手。
班道远抿住嘴,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司徒戈无比亢奋地站在他的身前,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晃动着,“看呐,看呐,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啊!”
上河园与太师府因为唐未济的出现而涌现出的小小阴霾很快消失不见。
“放心,他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眼前的这个局,他破不了。”
“从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瑾公主面色苍白,抓着窗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洗小净听见楼下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扭过头去,恰好看见了一脸得意的天心。
他挡在了天心的前面,天心不以为意,只是朝着瑾公主叫道:“公主殿下,别忘了谁才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他今天必死无疑,你若是从了我,我还能放他一命,你我朝夕欢好,我必让你满意……”
袁浩宇指着唐未济,面带嘲讽,“原本只是我一个人想杀他,现在是天下人都想杀他。
“我一个人想杀他可以说是我看错了,若天下人都想杀他,他怎么可能是没有罪的,他必然是有罪的,所以我没错……”
贝小北怜悯看着他,“能说出这种话,你已经疯了。”
小黄门站在唐未济的身前,浑身大汗淋漓,他看着眼前失控的好像是野兽一般的人群,惊得下意识退后两步,撞到了唐未济。
他扭过头,惊惧着低声哀求道:“小侯爷,咱们还是先进去吧,等羽林卫疏散人群,要死人的啊……”
他的声音被人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呼着。
“唐贼想跑,拦住他,别让他逃了!”
“唐未济,你冒犯国法,勾结妖族,害我大唐百万将士,致浮池之渊洞开,伤我亲朋,杀我至亲,如今还妄想逃脱罪责,加官进爵。你定下血洗剑南道的策略,害得剑南道百万人流离失所,几十万人命丧妖族之口,浮池之渊勾结玄武营叛徒,抢夺天心驸马爷的权利,斩杀玄武营守将,欺骗当朝公主殿下,身为妖族你却几次三番乱我大唐,我身为一介书生,手不能提,却也不能容你!”
周彦岑在后面高声叫着,义愤填膺。
“周某平素服你,还曾帮你说话,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奸人!”
“周公子心性纯良,哪里懂这些人的龌龊……”
人群鼓动起来,却也有人提出疑问。
“我听说那玄武营守将才是叛徒……”
疑问被迅速扼杀。
“哪里来的叛徒,分明是他们使的诡计,杀了人还不是随他们怎么说。”
“浮池之渊就是他们打开的,封印原本还有一年呢……”
“剑南道也是他策划的,为的就是骗取圣皇信任。”
“风池里的那大妖若不是认识他,怎么会甘愿死在他手里。”
“方寸山里出来的,能是个好人么……”
“你不相信我们,还不相信周公子么?周公子明察秋毫,一心为民,这些天怎么帮我们的……”
“满朝文武,我现在只相信周公子。”
“周公子高义啊……朝野豺狼一片,唯有周公子心怀大义,有古圣贤遗风……”
周彦岑又高声叫道:“唐未济,你躲什么,你能躲到哪里去,你是不敢与周某对质么?”
“就是,有什么话说清楚,躲什么躲,分明是心虚了……”
“我早看出来这个唐未济不是个好东西……”
“当初就应该把他杀了。”
“没爹没娘的野种,不知道谁没系好裤腰带,生出个这么个祸国殃民的东西……”
“看他这样子,他爹怕不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质啊,有本事对质啊……”
唐未济冷冷看着周彦岑,低头问身旁的小太监这是谁,得到回答之后点了点头,高声道:“原来是周大才子,对质是吧。”
他左右看了两眼,找了个稍高一些的地方站着,朝周彦岑挥了挥手,“来啊。”
周彦岑看着唐未济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怒斥道:“唐贼,你竟敢如此嚣张!”
他朝着自己身后挥了挥手,“你看看这些人,你的心里面难道不会有一丁点的愧疚么?”
在他身后,是那群从大雨初落一直就站在这边的人,是那群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的人,他们表情冷漠,目光麻木,就像是唐未济曾经在剑北道见到的那些陷落在妖族手里的人一样。
有坐在席上一息尚存的老人,有跪在地上“咚咚”磕头的汉子,有发着高烧满脸通红紧蹙眉头的小孩子,也有面黄肌瘦一副鬼样的女子。
“我不曾做过你们说的那些事情,我为什么要愧疚。”唐未济看着这些人,一字字说道:“你们的遭遇我很同情,但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
唐未济的辩驳在这样高涨的情绪之下是如此苍白脆弱,顿时惹来了一群正义使者的围攻。
“与他无关,他竟然有脸说与他无关!”
“真是恬不知耻啊,把人害成这个样子还有脸说话。”
“唐贼,你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唐贼跋扈惯了,你们看他,一身酒气,在天牢里还过得如此惬意,放他们在外风吹雨打受苦受难……”
“不奇怪,唐贼不就是这种人么,我早看出来了……”
“唐贼就是我大唐最大的害人之虎……”
吵嚷声中,周彦岑高高举起手,大声呼叫道:“你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么……”
“呜呜……”
这等言语刺激下,一名憋着悲苦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声浪再次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