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片乱象,就像是末日来到一般,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哭喊声、绝望的呼叫声。
有人坐在屋子里,双眼看着屋顶,目光空洞等死。
有人拖着自己的亲人,身后扯着散落出一半衣服的木箱。一个大叫着要跑,一个还在手忙脚乱收拾金银细软。
也有拖着粪叉在城里乱跑的,见到墙壁就推倒,见到人就刺。反正活不成了,死前也要把那些恶念发泄出来。
院子里传来一连串的命令声,焦躁急迫。
“东西两侧的伤兵集结好了没有?刘大脑袋呢,让他赶紧动起来。这里归你管,归你管懂不懂!老子不管,老子只要看见你们的人在规定时间出现在我面前!邰符柏,邰符柏!磨蹭什么呢,让他们带好必须的物资,什么也别……”
文鸣栾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手下的人。
他们一个跟着一个慌慌张张而来,匆匆忙忙而走。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伤,伤口崩开,鲜血流淌,他们连处理这些的时间都没有,擦一把汗便开始执行文鸣栾的命令。
事态严峻,妖族也许在下一秒钟就会攻入城中,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时间留给他们去浪费。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征南侯却出现在了这里。他甫一出现便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把扯住了文鸣栾。
文鸣栾忙着看地图、在脑子里分析事态、给手下人下命令,忙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两只手都不够用,恨不能自己现在长出三头六臂来,压根就没发现征南侯的到来,被他抓住了之后才看见他。
文鸣栾只是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看见他了。同时还在不停地下达命令。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征南侯,他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双手扯住文鸣栾的衣领。
“看我,看我!文鸣栾,你长本事了啊,是不是觉得有唐未济给你撑腰,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见到我都不见礼了?胆子够肥的啊。”
文鸣栾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争执。这当口了,宣威城几十万条性命都压在他的身上,他每多说一个字也许就能决定数百人上千人的生死。心急火燎,忙的是脚不沾地的时候,谁还有工夫理会这些东西。
不知轻重胡搅蛮缠说的就是这种人。文鸣栾粗暴地甩开了征南侯的臂膊,依旧根据面前的灵气地图发出一条条条理清晰的命令。
明明没有人看他,征南侯却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裸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种莫名来的屈辱感一下子冲上了他的脑门。
征南侯纵然废物,一身实力却是做不了假的。他好歹也是三元境,虽然比不上文鸣栾,却也算得上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他一怒之下一掌向前拍去,一下子把那灵气地图拍得粉碎!
在场的将领一个个都惊呆了,就连文鸣栾本人都惊住了,压根就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征南侯却兀自嚣张,站在那边冷笑不止,“文鸣栾,我听说你居然敢和唐未济合作,他疯了,你也跟着疯了?”
文鸣栾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怒气,冷冷道:“小侯爷,本将军做事还不需要你来管,请你出去。”
左右有人来拉他,征南侯猛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跳到桌子上大叫道:“笑话!我看谁敢!”
他们被他的模样震慑住,一时间没有人敢动。征南侯指着文鸣栾冷笑道:“我堂堂征南侯,受圣命所托来宣威城劳军,此地驻军便受我制宜。你与逆贼唐未济勾结,妄动大军可曾请示过我?你想当逆贼,为万人唾骂,可别拖着我们一起!”
文鸣栾已经要被征南侯的胡言乱语逼疯了,心中却依旧惦念着宣威城的军民,挥手便再次洒出一片灵气地图,纵然没有之前清晰,却依旧开始规划。
“大军分三个批次出城,左右翼负责顶住妖军的袭击,同时负责殿后……安将军,你与于将军一道,领右翼军……”
被文鸣栾点到名字的将领匆忙领军令离开,这种时候不是开玩笑,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严肃。
眼看他们就要走出去,却听身后风声骤起,紧跟着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征南侯方才用来站上面的石桌被人扔到了他们的面前。
征南侯高声大叫道:“没我的命令,我看谁敢乱动!文鸣栾,你已经不是宣威城的守将了,这是我的命令!没我的允许,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许出去!”
征南侯带过来的人齐声应诺,迅速把守住了院子四周,一时间剑拔弩张。
文鸣栾手下的这些个将军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连妖族都不怕,会怕征南侯的伴当。他们忌惮的只是征南侯的身份而已。即便是这样,他们的怒气也有些遏制不住。
征南侯看在眼中,不仅不担心,反而更加嚣张起来。他冷笑着,大咧咧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大马金刀,双手放在两边,昂着头蔑视着这群人。
“看什么看?本侯乃大唐世袭侯爷,你们这些贼配军,还敢这么看着我?我祖上的荣耀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你们拼一辈子的!
“小爷从小便是侯爷!懂不懂?与你们这些泥腿子比起来,小爷我天生便高人一等!我祖上打拼出来的家业,也是你们配睁开眼偷看的?
“你们生下来没那个命,就乖乖跪在我脚下当奴才。还敢这么看着我,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信不信我立刻斩了你们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你们问问文鸣栾,他敢么?”
征南侯嚣张肆意,“文鸣栾与唐未济勾结,便是叛国!那是要诛灭九族的。我为人向来心善,这是来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小侯爷!”文鸣栾须发皆张,怒目而视,“我敬你,尊你一声小侯爷,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如今宣威城危在旦夕,城头将士还在苦苦拼杀,你看在眼中,难道就不会心中有愧么!”
征南侯突然站起来,指着他大骂道:“文鸣栾,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起家的。怎么,当初的那条狗现在都敢朝着主人龇牙咧嘴了?”
文鸣栾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头发根都开始涨红了。传闻文鸣栾本是征南侯府出来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只是以文鸣栾现在的身份,征南侯提起这茬便是有意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