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之前剑南道的人都被撤走了,我们没有援兵的。”唐未济轻声道。
“圣皇有圣皇的打算。”何粲然不以为意道:“我们当兵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何必去想那么多。”
“老了,腐了,死了也就算了,为国捐躯总好过死在病榻上。”何粲然突然指着前面道:“倒是他们,死了才是可惜。”
唐未济看过去,已经到了方寸山弟子休息的地方。
何粲然拍了拍唐未济的肩膀,“小侯爷。”
“嗯?”
“那才叫少年,您太老成了,好似比我还老,不成。”
唐未济苦笑了一声,与老将军告别。往那边没走两步,小火已经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唐未济让它贴身保护朱仲春的安全,如今感受到唐未济的靠近,又撇了朱仲春赶了过来。
唐未济扫了一眼,朱仲春死狗一样躺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阳秋和泽阳在大声争执着什么,吵得面红耳赤。小木鱼和称心似乎是在聊天,听雷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赵小刀则是跟在栾松的身后死缠着不放,栾松那颗光头都通红的。
与死气沉沉的定针山相比,他们就像是天上漏下的一缕阳光。
唐未济见到他们,心情莫名便又变得好了起来。
是了,他们才是明天,才是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眼前的一场失利又能算得了什么。捐躯的同胞们希望看见的是更加美好的希望,而不是沉湎过去无法自拔的他们。
唐未济往那边走,声音便清晰了起来。
阳秋扯着嗓子大叫,一脸的不服气:“妖兽棋你比得过我?你比得过我?”
“起来,给我起来评评理!”泽阳猛踹朱仲春,朱仲春摆了摆手,像是撵苍蝇一样,连眼睛都睁不开。
小木鱼和称心说的似乎是有关上清剑意的一些心得,称心耐心听着。
赵小刀在不断追问栾松当初在承流峰他和唐未济的那场战斗细节,栾松捏着手掌忍着不一巴掌拍死他,见到唐未济眼睛顿时一亮,高呼道:“师兄来了!”
赵小刀这才见到唐未济,顿时讪讪,搓着手低声叫了一声“师父”,唐未济揉了揉鼻子没理他。
唐未济与众人点了点头,把朱仲春拎起来,“你们休息你们的,我找仲春聊一些事情。”
朱仲春挥舞着手脚,像是被绑起来的猪,高声呼道:“放我下来,杀人啦,杀人啦!”
他是跟着要来定针山尽一份力气的,只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寻常血修能做到的事情他要累个半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哪里肯被唐未济打扰。
众人被他的声音惊得都朝着这里看过来。唐未济抬头,眼睛一眯,“嗯?”
“咳咳!”泽阳大声咳嗽起来,看向阳秋,“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事来着?”
阳秋回过神来,“是是,我都忘了,我还有一块碑上的花纹没有雕琢呢。”
“来来来,我帮你一起。”
小木鱼和称心淡定地从朱仲春身旁路过,朱仲春“啊啊”悲愤伸出手去抓他。小木鱼轻轻一甩胳膊,打掉朱仲春拉他衣服的手,两人就像是没有看见唐未济和朱仲春一样云淡风轻。
栾松回过头,与赵小刀正色道:“来,师叔和你好好说说当年和你师父之间的事情。”
赵小刀心领神会,临走还不忘招呼听雷一声。
只片刻间,方才还聚集在这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朱仲春哀嚎,捶胸顿足,“一个个还说是兄弟,不讲义气,生儿子容易没……”
唐未济用力抖了抖他,他就像是被提住尾巴抖了抖的蛇,一下子散了架,再次变得有气无力,“大哥,有事你说话,别折腾我了,我听得见。”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唐未济在他身旁坐下,“我是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接下来我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回方寸山或者大雪山。”
“这种事情怎么能着急呢。”朱仲春嘀咕着,“让我先睡一觉,睡醒了我给你好好想想。”
唐未济捉住了他的耳朵。朱仲春杀猪一样叫了起来,“疼!疼!我是战将,战将!我不是幕僚,这种事情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也是战将。”
“那你怎么不说他们都听你的呢!”
“好,现在他们都听你的,我也听你的。”
“你这是耍赖!堂堂少游侯跟我一普通人耍赖,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我不管。”
朱仲春剧烈呼吸了两声,抱着头叹气道:“这种事情哪里还用想的啦,早就有结果了。”
“什么?”
“韩仰之之前来过,说天都有旨意,让你回天都。”
“那你们呢?”
“我们?”朱仲春迷迷糊糊抬起头。
“你们跟我一起回天都?”
“旨意里面好像是说让玄武营跟着一起回去,没提到我们。”
“那就一起走吧。”
“啊?啊,好。”朱仲春再次陷入迷糊状态。
唐未济踹了他一脚,“情况没那么简单,醒来以后给我好好想想。”
朱仲春右手仿佛柔弱无力的小草,竖起来在空气里抖动了一下,而后“啪”一下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