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公举开始的时候还有收敛,结果在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瞬间便什么都忍不住了,“哇”的一身哭得撕心裂肺。
若是寻常遇到这种情况,周围的大妖必然会呵斥过去,说几句“成何体统”、“怯弱无知”、“不堪重用”之类的话,然而他们现在也不比这小公举好到哪里去,心思纷乱得好像一团毛线,自然也就没心思喝止住她。于是小公举就哭得更猛烈了。
唐未济在他们的头上“哎呀呀”叫了一声,站起身故作惊讶斥责道:“人家哭了,有女孩子哭了啊,你们都不知道哄一哄的么?你们都不知道心疼的么?你们这些铁石心肠的妖啊,看看,这哭得我都心疼了,来,到我这里来,跪在我面前,我就饶过你,怎么样?”
大妖的目光或是深沉,或是锐利,或是胆怯或是不屑地看着他,看着他耍弄这些小手段。那位小公举却似乎是动摇了心智,身体稍稍摇晃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
“不准去!”一位同样背后长着翅膀的男子呵斥了一声,实力不弱,是一位玄仙境的大妖,看上去应当是这位小公举的长辈。
小公举的动作明显是顿了顿,然后便听见“嗤”的一声。她抽噎着,捧着脸胡乱擦着眼泪,疑惑着回头望。看见红光之下,自己这位长辈被分成了无数规规整整的方块。猩红色的脏器伴随着肉体的崩塌“哗啦”一下冲破束缚流淌出来。
小公举“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被吓得心惊胆战,往前又走了一步。
大妖们没了动静。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出言阻止的妖只说了三个字,身体就碎得比三十个字还多。谁还去管这个小公举做什么。
说实话,要不是需要顾及颜面,他们恨不能唐未济是在和自己说话,不就跪一跪么,跪一跪能保命啊!
一想到这里,这些大妖甚至对唐未济稍稍有些不满,不是不满他的行为,而是不满意唐未济为什么不把他们单独叫过去一个个谈心。没其他妖看见的时候跪一跪无妨,这不是有其他妖在么。
小公举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怯弱迟疑到后来的行动自然再到越走越快,这期间不过只过了两三个呼吸而已。眼看着她就要走出妖群,却又被妖拦下。
唐未济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微微颤抖的睫毛里面藏着锐利的光。
“别去。”拦住她的那个妖说着,似乎是怕自己重蹈覆辙,用最快的速度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们进去,他们不敢杀我们!”
他指着的方向是那传送光柱的方向。这个他是一个俊朗青年,剑眉入鬓,玉树临风,指着光柱的时候他看着唐未济,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傲然。
老家伙们可以不要脸,可以不做意气之争,可以当缩头乌龟,终究还是有一些年轻妖会蹦出来的。尤其是当被“欺负”的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雄性生物下半身的脑袋动得总会比上半身要快的。
他看着唐未济,唐未济也在饶有兴趣看着他。
唔,模样长得真不错,比我好看,凭这一点就该死。再看看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模样,还真有我当年的一些风范,可惜的是没什么脑子。这红颜又不是你家的,你逞什么英雄?
啧啧。他在心里摇了摇头。长得好看,可惜是个绣花枕头,太蠢了,不值一提。
“我们进去,你不敢杀我们的不是么。”他高声叫着,“她父亲可是三祖的弟子,是天仙境大妖!我家族与五祖有莫大的关系,我们对你没有威胁,你不值得杀我们,你不敢杀我们!”
唐未济“哗啦”一下打开折扇,悠哉悠哉扇风。
他在这里装潇洒,那边说话的年轻妖衣衫下面的那双腿却在不停颤动。
勇气终究是靠不住的,那口气泄了之后,后怕会像魔鬼一样吞噬你,让你开始审视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可惜的是年轻人有一样举动是非常致命的,这举动会让他们冲动,让他们走向万劫不复,这种举动的名字叫好面子。
唐未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在他眼中便成为了一种羞辱,一种不自信,一种故意而为之的姿态。
他扯着那位小公举,拉着她往那片传送光柱大步行去。那群大妖只是冷眼看着。这两个的身份的确不凡,正好用来当敲门砖,看唐未济的态度到底如何。
他们踏进了传送光柱,他们出现在了金光之中,他们被一剑砍死。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那么自然,那么合乎情理。只是却又因为这种自然,这种合乎情理让一切变得那么地不真实,那么虚幻。
年轻妖说的话唐未济是听见的,他听见了等同于猫舍的妖听见了,等同于蛊军听见了,蛊军为何下杀手的时候还那么毫不犹豫?
这是探路石么?什么路都没探出来,只探出一片无底深渊。
反抗的没了,进去的没了,想要示好的也没了,接下来怎么做?等死么?
他们绝望想着,眼中的光芒变得灰暗,甚至都开始想到怎么拼死一击,给猫舍多多少少带来创伤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道天籁之音。
方才与朱天材动手的那个叫季志文的家伙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看着十一祖,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不甘,一丝疑惑。
“十一祖大人,我们是误入第八岛,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十一祖为敌,十一祖何必咄咄逼妖,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呢。七祖与您神交已久,若是知道我们今日做的蠢事必然勃然大怒,觉得我们冒犯了您。您不妨网开一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都答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