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
“噗通”一声,是裴观烛将手拍进盛满水的木盆里。
水面波动,映出他在水面之上,扭曲到诡异的脸。
裴观烛与水面上的自己对上视线,紧紧抿住唇。
“但我……心甘情愿。”
因为他的小暑,永远,这一生,也再无法离开他了。
这就足够了。
哪怕是夏蒹会怨他,恨他一生也好。
若能与夏蒹这一生捆绑痴缠,那也足够令他甘愿。
漆黑的凤眸看着水面上波涛不平的眼珠,那眼珠没那么亮,水早已浑浊,裴观烛紧紧咬住唇,手往下,打乱了一池水面。
……
第二日,天色大晴。
夏蒹眼皮照到日头,挣扎片晌睁开眼才注意到天色已亮。
她不知何时睡到了地塌上,而裴观烛睡在她旁边,不知从哪里抱了床干净被子,连枕靠都没有一个,就睡在她身边的地上,睡得正熟。
屋内带着属于皂角的清香。
日头从微微敞开的窗棂缝隙泄露进来,照进来,夏蒹看向床榻那边,隔着放下来的干净床幔,里头是干净的枕靠和被褥,一切早已经被收拾好,若不是她人睡在地塌上甚至都会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梦。
想到昨夜,夏蒹感觉自己在裴观烛身边都完全透不过气,手往床下探去,摸出自己的鞋,赤着脚出了屋子。
正巧屋门微微敞开着,夏蒹才注意到她的衣服都被换了身新的,估计是刚洗的,味道都很好闻,泛着属于皂角的清香,夏蒹赤脚迈出了门槛,在外头穿好了鞋子,转身正着想去主堂吃饭,忽然听到自院外,传来一阵小儿嬉闹,和属于狗的喊叫声,她视线忍不住看过去,没忍直奔大门的方向去。
第97章 金鱼咬食
“大公子,日头已近巳时,奴担忧饭菜将凉,所还恕奴扰您清梦。”
是不属于夏蒹的声音。
裴观烛睁开眼,坐起身,手下意识摸向旁侧。
旁侧空无一人。
喊他来吃饭的小厮说完话便走了,裴观烛眼睛往左右看,日头映满了整间空荡荡的屋子,但到处也不见人,他脸色泛白,急忙踏上木履往外走。
“夏蒹。”
“小暑!”
木履跨过主堂门槛。
饭菜飘香放满桌,但两侧座椅上空无一人,裴观烛视线匆匆转了圈,着急忙慌抓住路过的小厮,“夏姑娘她人呢?”
“夏姑娘?”小厮神色略有茫然道,“回大公子的话,奴不知啊。”
“怎会不知……”他喃喃一句,接着像是忙着追赶将要离去的风筝般,急忙往外快步而去。
大门敞开着,自外泄露进大片日光。
裴观烛视线有些怔松,耳畔嗡鸣作响,在看到这大片日光的一瞬间,属于少女的,夏蒹的声音才从外传过来,变得清晰,且刺耳的传进他耳中。
他手推开半开的大门。
门口,两个看门的护卫站着,廊檐下的红色灯笼在晃悠,一只雪白的小狗围在少女脚边,正跟着她身上穿着的藕荷色裙摆转着圈。
而裴观烛的视线,只能看见她脚上戴着的黑色绳结,而轻而小,不仔细去听,根本就挺不清晰的银铃声响。
“晚明?”
她站定了,在太阳底下,面孔灿白,她笑着抱起那只不知从何处来的狗,对着他笑靥如花,“你醒了。”
没人回话。
夏蒹面上笑容一点点消失,看着裴观烛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满头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身后,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雪色中衣,面上没有一丁点往日的温柔笑意,视线只魂不守舍的,看着地面的方向。
夏蒹歪了下头,视线往下看,却没发现地上有什么值得裴观烛注意的东西。
“是啊,”很久,夏蒹听见了裴观烛回话,她抬起眼,少年站在原地,唇角翘起,漆黑的眼珠子却依旧魂不守舍的盯着原地,“我醒了。”
他以拳抵唇,轻轻笑了两声,与夏蒹对上视线。
夏蒹微顿,才看清他眼眶泛着红,面上的笑也显得恍若自嘲般,但那又好像是夏蒹的错觉。
“快进来吃饭吧,到处都找不到你,害我方才都有些急迫了。”
像是解释自己方才的失态,裴观烛说完,对她浅浅笑了笑,一步步下了台阶。
阳光照到少年凌乱的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