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烛高声笑着,走在一片明黄高纵的大火里,偶尔有人抓住他的肩膀,质问他,斥责他,都被他压着身子,猛地将脸磕到墙上。
但他没什么力气。
这个身体,没什么力气。
也,没什么体力。
刀。
斧头。
在哪里。
在哪里?
好累。
吹着所有的火折子,随便丢在哪里吧。
好累。
“你在做什么?”
裴观烛低下头。
对上男孩漆黑的凤眸。
“你放了好大的火,”男孩指着后面,面上是温柔浅浅的笑脸,“为何?”
裴观烛回过头。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他才想起来,自己因为没力气,被人打了很多下,费尽全力才跑到这里。
“斧头在何处?”
“斧头?”男孩歪过头,漆黑的凤眸睁得很大,“你要斧头是要杀人吗?杀掉谁?”
“你身上好多血啊,你都杀掉谁了?”男孩站在他身边,“说话啊,你不会——”
“你不会杀掉母亲了吧?”
他面上的笑掉下来。
裴观烛看着他,却笑出声来。
“对,我杀掉她了!我以前就想杀掉她!发疯的想!每日都在想!但是呢!我想要让她变成疯子!我想要把她逼成疯子!如今终于在这里如愿了!我终于杀掉她了!我终于杀掉她了!”
“斧头在何处?”
笑声猛地停止,裴观烛低下头,“告诉我。”
但男孩却一声不吭,只胸脯,一下一下的上下剧烈起伏着。
“你!你敢!母亲!母亲明明该死在我手上的!呜!母亲!母亲!”男孩哭起来,“母亲!我忍了那么久!那么久!你怎么赔我!你要怎么赔我!”
“娃娃,”裴观烛面无表情,脑海中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再不告知我,我就将它摔碎。”
男孩的哭声猛地停止。
只余漆黑的凤眸,盈着泪,愣怔看着他。
“你……娃娃,何时……到你那里去的?”
男孩近乎语不成句。
“今夜月亮很圆,是娃娃要淋月光的日子,对吧?”裴观烛面上没有一点表情,“我就是那时将它偷过来的呢,你自己出来,没有带着它,对吧?所以它被我偷出来了呀。”
“斧……斧头……”
男孩看着他,脚步往里头走。
裴观烛跟着他,脑海中的尖锐声音像是一下又一下打着他的头,他狠狠用拳头拍着自己的头,睁开眼,看着眼前越发熟悉的地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点点露出笑来。
火光伴在他们身后。
而“他”的府上,原本就没什么小厮。
“就在……这里。”
男孩身上穿着雪色中衣,抬步上了台阶,打开破旧的木门。
这是他院里,一个放置杂物的地方。
裴观烛抬起眼睛,看着这个熟悉的屋子,抬步上了台阶。
“吱呀”一声。
屋门关闭。
男孩往里,“我记得斧头就在里面,你……”
“砰”的一声。
有东西掉了下来。
男孩回过头,隔着暗淡月色,看了很久,才发现是一个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