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太太一愣,没想到祝延如此郑重,连忙道:“三哥儿,一家人说话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可说完,却见祝延一动不动,祝老太太也没了办法,思衬片刻,叹了口气道,“三哥儿,可这也荒唐,你院子里的丫鬟够多了。”
她宝贝这个孙子,向来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延哥儿院里的丫鬟也是府里最多的,难道还缺这一个丫鬟不成?
祝延沉着脸,道:“孙儿愿意把原来的丫鬟都遣散。”不管怎么样,这个丫鬟他要定了。原先院里什么妍儿媚儿的,和这一个极品哪能比?
祝老太太也没想到祝延如此顽固,又朝柔兰看过去,心里明朗了几分原因。
确实美,不同凡俗的美丽,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淡。她这么大岁数,倒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姿色的丫头,难怪三哥儿喜欢。
见宝贝孙子一动不动跪着,祝老太太还是心软了。罢了,不过是个丫鬟,延哥儿又是跪又是要遣散原先的下人,不若就……
祝老太太朝祝辞看过去,试探道:“二爷看呢?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柔兰低着头站在角落,咬住唇,蜷长的睫毛低低颤着,隐约落了晶莹水珠。
片刻后,她闭上眼睛,指尖陷入手心,生疼生疼。
所有人都要将她推进狼窝。
只要二爷点了头,她就彻彻底底再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一片寂静之中,众人注视着的祝辞,却仍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松散神情。
他一双眼眸漆黑如点漆,长身靠在紫檀木桌案旁,修长的手半握着瓷杯把玩,一旋一旋。
伴随着他的动作,瓷杯不时碰撞在桌面,发出极轻微的响动。
声音很小,却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徐氏和邬嬷嬷也不禁忐忑起来,紧紧盯着祝辞,生怕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字。
少顷,祝辞慢悠悠地勾起唇角,盯着祝延,道:
“我若不允呢?”
柔兰还是回到了浣衣的院子。
这一切好似梦一般。似乎她只是被王嬷嬷带走了片刻,很快便带了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却有哪里不一样了。
回去之后,王嬷嬷给她开了间单独的屋子居住,对她的态度也变了,话语间嘘寒问暖,较一开始的铁面无私差别甚大,还主动减轻了她平日里浣衣的活计让她好好休息。
翌日早上,柔兰走出屋子,拿了木盆装完衣裳,可才刚站起身,木盆便被人接走了。
端着她木盆的丫鬟看着她,笑容灿烂:“柔兰,我帮你洗,我帮你洗,你只要记得我叫阿蓝就行。”
柔兰蹙了蹙眉,不能理解,见阿蓝端着木盆喜滋滋地走了,只能又去重新装了一盆。
这一次她才走到水井边,便又有一个丫鬟迎过来接她的木盆,“柔兰,我来我来,你快去休息,别累着了。”
柔兰一怔,见丫鬟已经动作利落地扔桶下去打水,无事可做,踌躇片刻,只好转身离开。
她才走一步,便听身后那丫鬟赶忙道:“柔兰,你有什么要做的下次再找我啊,我叫娴儿,我肯定帮你的。”
……
与此同时,不远处难以察觉的角落,两道身影看着这里,嫉妒不已。
一个是芬梅,另一个则是那日对芬梅阿谀奉承的丫鬟,叫曼香。
看着方才的情景,芬梅满腔嫉妒溢出,视线落在那道窈窕身影上,几乎烧出一个洞来,怒道:“怎么会这样?她不就被王嬷嬷带走了一次,怎么回来大家就成这样了?”
可怜她昨日洗了一整日的衣裳,累死累活洗完,才发现没饭吃了,气得要死,现在手都是破的!
旁边的曼香咬着牙:“听说这狐媚子不仅被三公子看中了,还得了二爷的垂青。”
“什么,二爷?!”芬梅眼睛一瞪。
怎么可能!三公子风流成性沉溺女色,看中这狐媚子不奇怪,可是二爷怎么可能也对这个狐媚子有兴趣?那可是二爷!屋中从来没有一个伺候丫鬟,她们曾经挤破头都没办法见二爷一面!
“不可能的,你消息肯定听岔了!”芬梅笃定。
曼香看了芬梅一眼,心中起了轻视,原先阿谀奉承的态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蠢又笨的女人,来这里第一天就被罚洗衣裳,现在还冥顽不灵!
“如若不是被二爷看中,其他丫鬟怎么会帮这狐媚子?而且你难道没看见昨日王嬷嬷对这狐媚子的态度么?王嬷嬷对邬嬷嬷的脾气可都没这么好过。”
芬梅愣了愣,觉得有道理,不免心慌起来,“这该怎么办?”
曼香讥笑道:“怕什么?芬梅姐,你难道以为二爷当真会对她另眼相待?就算二爷对她感兴趣,也只不过是暂时被她的这副皮囊迷惑了罢了,再说,我们在这院中难道是摆设?那个狐媚子想进二爷的院子,没那么容易。”
芬梅听了这话,不禁看向曼香。
光线被墙角遮掩,阴影落在曼香的脸上,衬出几许嫉妒滋生的狠厉。
芬梅看着曼香,不由有些害怕,但很快转念想想,没错,这狐媚子不过威风一时罢了,到时候肯定会落得个悲惨下场,这样想着,心里的害怕就淡了。
九月的夜晚依旧燥热,其他人都已入睡,柔兰在榻上翻来覆去许久,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