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目光都汇聚到祝辞身上。
伴随着太子的话,有护卫领着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了上来,在最中央空旷的草地上站定。
柔兰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她不敢抬头,只疑惑地蹙了蹙眉。
祝辞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对太子道:“他与我的人是亲眷,劳烦太子殿下,给他一些时间说说话。”
亲眷——
什么亲眷?
这两个字,霎时间如同雷声劈下,耳边声音轰鸣。柔兰一僵,倏地抬头看过去。
当看见站在护卫身后,那道挺拔的身影,她身子晃了晃,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澈净的眼里立刻浮起泪珠。
她想上前一步,却又极力停住。
那道身影在听见祝辞的声音后,原本沉默的脸也露出不可置信。
顾忱。
他便是东溪顾家,顾鹤亭的独子,顾柔兰的哥哥顾忱。
顾忱往这边看来,看见不远处隔着火光静静站着的柔兰,起初的震惊过后,视线落到她旁边,始终唇角含笑,锦衣玉带的矜贵男人,却渐渐冷了视线。
这边,柔兰不自觉伸手,搭上男人随意搭在桌上的,那双修长的手,颤声道:“二爷……”
她的声音很轻,满是急切恳求,已是极力在控制。
祝辞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捏了捏,却没看她,只轻笑一声:“放心,会有时间让你和顾忱说话。”
柔兰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小幅度点了点头。
不远处,顾忱看着这里,却是牙关泛酸,他狠狠咬牙,看向祝辞的眼神狠厉。
他知道自己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妹妹,是这位祝二爷的功劳,他应该感谢他。可是他知道这位爷是什么样的人,从前他便听说过,也有幸碰面过几次。
能以一己之力将祝家的产业在永州八郡做大,到现在这个地步……甚至能让太子设宴邀请。
这位祝二爷,哪里像是他表面显露出来的那般温润随和?
若是往更深处想,简直令人生寒!
方才他看见自己妹妹站在那男人身边,她想过来,眼眶都红了,却碍着无法,要那般委曲求全去求那男人!
她始终都站在祝辞身后,他怎么看不出来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顾忱几乎切齿,低头闭上眼睛。
高位上的太子听见祝辞的话,哈哈一笑,自然应允,“祝二爷都这样说了,孤怎么不同意。”
说完,太子挥挥手示意护卫放人,自己则对祝辞举起酒杯,道:“且让他们兄妹说说话,我们喝我们自己的,祝二爷,孤敬你一杯。”
护卫对顾忱说了些话,顾忱点头应是,然后便退下。
柔兰得了空闲,几乎是立刻便转身跟了过去。
祝辞瞥了一眼那道飞奔离开的身影,唇边弧度不变,眼底却没有笑意,听见太子的话,只举杯回敬了下。
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有士兵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顾忱走出很远,直到那堆篝火与那些人都远离了,他才停下,听见身后跑过来的脚步声,却低着头没有转身。
“哥哥。”
那声音轻轻的,像是看见了镜中花水中月,生怕声音大了便惊碎眼前的一切。
顾忱眼眶也酸涩起来,还是不忍心背对着她,转身看向柔兰。
柔兰抹了把眼泪,跑了两步抱住他。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了。”她哽咽着,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几乎说不出话。
“哥哥没事。”顾忱安慰道,“你看哥哥现在挺好的。”
柔兰哭了一阵,思绪终于回过来。
感受到顾忱身上冰冷的盔甲,她尽力止住哭声,吸了吸鼻子,懂事地退后一步站好。
只是通红的大眼睛眨一下,便掉一颗泪珠子。
去岁那件事情发生,父亲被流放,母亲誓死跟随,父亲便求官吏让母亲陪同,一道去了偏远之地。本一同哀求让独女柔兰也跟随,却被驳了。
于是哥哥充军,她则被发卖。
“念念,你为何会在祝辞身边?”顾忱忽然看着她道。
柔兰抹掉眼泪,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轻:“我被卖进祝府……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是二爷救了我,我便进了二爷的屋子伺候二爷。”
“他救你?”顾忱讽刺地哈了声,摇头笑起来。
他听闻祝辞素来处事随心,表面温润,却是极难对付的人,祝辞若是要做什么事情,定是都带着目的去做的。念念被卖进祝府,可无缘无故,祝辞为何会救她?
还不是为了得到……顾忱越想越怒火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