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探出帘子听到这些的姜泥却是深信不疑,啧啧称奇,至于那吴士桢,却是瞧都没仔细瞧一眼,长相如何,风度如何,一概不知。
老剑神李淳罡没好气低头闻着脚丫子的味道,貌似被自己给臭熏到,抬头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别听这纵欲过度的小道上瞎扯,都是骗人的。”
姜泥对神仙佛灵是极其崇敬的,紧张道:“别胡说,这里离青羊宫不远了,小心一道雷劈下来!”
老头儿哈哈笑道:“劈下来又如何,老夫一剑便给劈碎了。”
提心吊胆的姜泥愤愤道:“你不吹牛会死啊?会死啊?!”
老头儿呵呵道:“别急,你听下去,徐凤年这兔崽子哪里会由着这小道士在那边没个边际的吹嘘。”
果不其然,徐凤年就像极了那种出身豪阀却莽撞无知的愣头青,捅破天窗,用力打脸道:“你老子吴灵素碰没碰到那啥火师电母,鬼才知道,吴灵素怎么吹都行。但本公子可是听说了,吴灵素扯东扯西扯出了一本《神霄灵宝经》,想要跟龙虎山和正一教撇清关系,在青城山这块风水宝地自立门户,奈何香火少到可怜,后来不知谁引荐了吴灵素,说你老子道法稀拉,房中术却是一绝,于是就被皇帝陛下喊到了宫里去,你老子也识趣,给了丹药给了秘笈,还拍马屁说大话,说啥天有九霄,神霄最高,神霄内的头头是那啥玉皇大帝的长子,便是当今转生的陛下,这马屁有点水平了,不过据说龙虎武当几个道教祖庭,都骂你老子吴灵素是吴大牛皮呢,这一人一宫霸占第六洞天的青城王也不敢放个话回骂几句?好歹是个王,咋当的?”
鱼幼薇扑哧一笑。
魏叔阳很配合世子殿下,故作小心忐忑模样,轻声纠正道:“公子,青城山是第五洞天。”
徐凤年哼哼道:“第五第六不也差不多嘛。”
吴士桢脸部表情僵硬,但始终僵硬着保持微笑,没有怒气,没有暴躁,伸手挡去一位坤道女冠替他抹汗,自己擦拭汗水,望向前方,已经依稀可见宫顶檐角,出生以后便没受过恶气的吴士桢嘴角翘起,抬头笑道:“公子,青羊宫就要到了。”
然后他吩咐其中一位稍微年长道姑:“青水,你走快些,先青羊宫去说一声有贵客。”
道姑扭着诱人腰肢匆匆跑去。
吴士桢眼角余光瞥了眼抱着个丑陋丫头的鱼幼薇。
徐凤年表面上无动于衷,心想这年轻道士定力还真是不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关门再打狗?
青羊宫终究不是北凉军伍,在青城山做神仙做久了,就真把自己当刀枪不入的神仙了,就没那哨卒探知山下有一百轻骑。
徐凤年遥遥看到青羊宫前殿,眯眼道:“吴士桢,有没有人称呼你吴小牛皮?”
吴士桢兴许是艰辛忍了一世就不再介意忍一时,心里其实早已将这北凉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膏粱子弟给骂了一百遍,就等着进了青羊宫好好拾掇这家伙,既然已经可以见到有父亲坐镇的青羊宫,这时候吴士桢的笑脸便更加灿烂,抬头道:“吴小牛皮?第一次听说呀。”
徐凤年拿绣冬指了指前方的舒羞,跟着吴士桢笑道:“要是真有能入本公子法眼的上等房中术,瞧见没,这娘们精通媚术,年纪是大了些,可那活儿熟稔,保管你这道士只羡鸳鸯不羡仙,做什么神仙!
本公子不介意将那位舒大娘送给你,咱俩投缘,本公子从不是吝啬的人。”
舒羞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吴士桢看了眼舒羞背影,确是比宫内女冠要丰韵许多的尤物,看她那与马鞍接触的弧线,真是滚翘圆。只是入了我的青羊宫,你骂了我爹堂堂青城王吴灵素是吴大牛皮,还将小道爷唤作吴小牛皮,一个尤物就够了?剩下几位呢?
徐凤年好不容易终于看到吴士桢得意忘形的一幕,倒有几分佩服了,就王士桢这份耐心和伪装,比起北凉大多数纨绔子弟都要高明太多了。
徐凤年自言自语道:“得,先马踏了青羊宫再说。”
第073章 青羊宫内杀神仙(中)
吴士桢竖起耳朵仍没有听清徐凤年的嘀咕,望见青羊宫内潮水般涌出大批道士,顿时豪气横生,加快步子离远了挎双刀的徐凤年,这才指着殿外一块石碑,轻笑道:“上面写了‘公侯下马’四字,是皇帝陛下御赐。”
徐凤年斜瞥了一眼,字迹认得,果然是皇帝写的,与听潮亭九龙正匾一样,中规中矩,却没半点筋骨神韵。
徐凤年不予理睬,扬鞭策马上殿,马踏白玉石阶,蹄声异常清脆。
魏叔阳紧随其后,吕舒杨三人按葫芦画瓢,尤其是吕钱塘觉得快意至极,公侯下马?我吕钱塘一介亡国草民,都可以视而不见。
差点被世子殿下双手奉送给青羊宫的舒羞脸色难看,顺带着俏臀下骏马踩踏出来的马蹄声格外沉重。
那吴士桢毫不阻拦,这位最重风度的青城王爱子,整理了一下头巾道袍,缓缓潇洒拾阶而上,青羊宫内高手尽数涌出,不下五十人。
父亲吴灵素自立神霄派,是开宗立派的辉煌大手笔,加上被封为王,虽说九斗米道士被驱撵得一干二净,但间歇吸纳了许多慕名而来的能人异士,终于三十六人合成了神霄剑阵,剑阵一旦启动,三十六柄剑,呼啸有雷鸣。
年幼时见到无数青城山九斗米老道士上青羊宫理论,都被当时才十八人的玉霄剑阵给打得满地找牙,现在青羊宫在青城山势大无匹,玉霄剑阵号称对敌二品以下无敌手,神霄剑阵更是能与一品高手抗衡,两个剑阵,吴士桢不是坐井观天之辈,自知与当今各自成名数百年的天下三大剑阵自然有些差距。只是,眼前这帮人抵挡得住?
那大剑壮汉有些棘手,双手如雪的护卫兴许也有点古怪门道,至于离公子哥最近的那位九斗米老道,吴士桢素来不放在眼中。
胜券在握的吴士桢这时候才为难起来。青羊宫擅长房中双修术,这些年他做了些不太光明正大的勾当,可兔子不吃窝边草,上山香客中即便有容貌根骨俱佳的女香客,在父亲的严令下他也不敢太荒唐,除非是遇见了上佳的鼎炉,才会出手,宫内两位最得宠的道姑,便是去年掳获的,仆役都给杀光,抛尸荒郊,再嫁祸给山上一伙草寇,十分简单,否则留着一股股山匪做什么?吴士桢会在意每年几百两银子的那点儿可怜供奉?
这两位女冠是一对姑姑侄女,初时百般抗拒,只是尝过青羊双修的滋味,已是百般顺从,在青羊宫内做快活神仙,总比在山下做柴米油盐的凡夫俗子来得愉悦轻松,哪个世俗女子不奢望可以驻颜有术永葆青春?父亲说过这可是皇宫娘娘们都不能免俗的!
有相马术,更有相人术,相人分许多,吴士桢只拣选了最感兴趣的一种,如何辨识双修鼎炉,他在驻鹤亭一眼就看出这伙香客那几位娘子鼎炉资质之好,是生平仅见,那被调侃舒大娘的,上品,驾车的青衫丫鬟与只探出头一次的绝美女婢都是上上品。
而那骑在马上抱了个黑丫头的内媚女子,则是让人垂涎的仙品,几近父亲所谓的仙人第二品“坐莲菩萨相”!
吴士桢心动了,为难的不是这位北凉公子哥扈从雄健,管你是哪一位北凉将军的子孙,有本事带几千骑铁骑上青城,可被顾剑棠大将军打造成一个铁桶的雍州会允许你北凉武卒横贯半州?
同样是春秋功勋彪炳的武夫,你徐骁凭什么得了大柱国,被封北凉王,虎符重如泰山,我顾剑棠却只是八位上柱国之一,在朝廷为官,手中军权轻如鸿毛。吴士桢不认为顾剑棠会大度到一笑置之,十年间雍州武将频频更换,顾大将军三分之一的旧部都有意无意安插进来,父亲年初喝酒时私下便说“顾剑棠跟徐瘸子卯上了,姓顾的论心机实力都稍逊人屠一筹,可顾剑棠才四十三岁,这就够了”。徐骁尴尬如此,何况是北凉的将领?吴士桢哪里会畏惧,再者北凉三十万铁骑实权将军都在那六位年轻义子手中,不曾听说有眼前这公子哥这么大年纪的子孙。
因此吴士桢为难的是那几个女子如何分配,给父亲几位?是将那菩萨相的白猫小娘子交出去,自己留下其余几位,还是弱水三千只要那女子一瓢?可一心要双修证道给世人看的父亲会答应吗?
在青城山,青城王吴灵素就是天,那吴士桢无疑就是“天子”了,吴士桢一旦头疼,就会习惯性双手食指去卷起逍遥巾的两条飘摇剑带,看得十数位跑出大殿凑热闹的道姑们目眩神摇,女冠们最痴迷吴士桢的这些个小动作,至于在床上,当然是更喜欢他的大开大阖,比起与吴士桢父王神仙双修时的规矩森严,每一个动作都得按着书上走,一步不得差,她们无一例外更乐意与吴公子巫山云雨。
这位会疼人的小神仙,摇桃花美人扇,吹羊脂白玉箫,能弹古琴引来百鸟齐鸣,连被抢入青羊宫的那对璧人都心甘情愿不思归乡,何况是一些年幼就被带上山的女道士?
吴士桢抬头看着高坐于枣红大马上的徐凤年,笑道:“这马归我了。”
徐凤年瞥了一眼十八人瞬间成就一个剑阵,转头询问魏叔阳,“魏爷爷,这阵有名堂?”
神情自若的魏叔阳轻轻抚须道:“如果老道没看错,是吴灵素偷学龙虎山老君阁一个秘阵而来的玉霄剑阵,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吴灵素天资超群,事事举一反三,这是连龙虎老天师都承认的,可惜心术不正,吃不住苦,一心取巧,不肯走煌煌大道,当时老天师故意斥责吴灵素,将其冷落在炼丹岩上,其实存了让这位青城王好好炼心一番的良苦心思,不曾想吴灵素负气离开龙虎山,日子过得看似风光,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否则未必成为不了龙虎山的外姓天师。”
徐凤年笑问道:“不提这青城王,这十八人围成了剑阵,那四十几个持剑道士就是闲着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