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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2 / 2)

慕容桐皇狠狠撇过头,懒得跟这个脑袋被门板夹到的家伙废话。

徐凤年微笑道:“江东轩辕,正好正好,你可知道这家族里有个叫轩辕青凤的娘们?”

慕容桐皇脑中念头百转,语气平淡道:“轩辕青锋,在剑州可比郡主还要威风八面,怎么,你慕名而来?”

始终拿刀鞘挑起车帘的徐凤年哈哈一手捧腹大笑道:“慕名而来?没错没错,我都快要爱慕这娘们爱慕地相思病了,这说法挺好,温华那家伙听到一定要满地打滚。要知道当时被这娘们追着打,温华还调戏她腋毛没刮干净来着。”

慕容桐皇怔怔看着这个家伙,敢情是脑袋真有毛病?徐凤年收回绣冬,缓缓放下帘子,一肚子坏水开始荡漾起来。

竟然是轩辕家族的私兵,简直是要睡觉就递个枕头过来嘛,擅杀镖局几十人,这个罪名捅出去,不怕两州刺史睁眼瞎,这会儿正值州郡制变更路道制,原先朝廷里那三十多个刺史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段期间估计张首辅的府邸门槛都被踏烂了,递过去的名刺没有十箩筐也得有八九个,因为无论是经略使还是节度使,都可谓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仅就辖区疆域而言,几乎无异于春秋时期的一国君王,虽说贺州剑州这边刺史头顶有藩王赵毅压着,无望节度使,但经略使的宝座还是可以搏一搏的,这个节骨眼上,徐凤年把马蜂窝一捅,不信两个刺史不服软,徐骁的厉害在于是没办法让这两位重臣当上经略使,但绝对有能力让他们当不上!徐凤年看到手持刹那枪的青鸟,总觉得不协调,无奈道:“累不累?”

青鸟很认真地摇摇头。

九十凤字营轻骑迅捷追击,马蹄震地,强弩激射,一旦有人落马,就弯腰补上一刀,或者后边弩手再精准补射一箭,将其钉死在地面上。

幸好这里并非官道,否则老百姓见到这种血腥场面能吓得魂飞魄散。

对阵弓马娴熟的骑兵,一旦溃败,就会沦为一场毫无生机的游猎,白马义从本就选自北凉铁骑中的善战锐士,骑术都能与北莽草原上那些游牧骑兵一较高下,北凉军虽说这些年称不得横扫大漠,但两国边境上的边城巨镇犬牙交错,每年都有中小规模的激烈交锋,尤其是在大柱国徐骁的刻意安排下,以及北莽那边的默契配合下,两边斥候习惯性以百人到一百二十人之间编为一尉,捉对厮杀,一旦触及,就必定是猎杀与反猎杀的残忍战役,北凉骑兵的卓绝马术就是这么硬生生磨砺出来的,燕敕广陵两大藩王的甲士当年也算豺狼悍卒,为何这十多年间越发无法与北凉抗衡,争夺天下第一雄的头衔?

正是因为北凉有北莽这块磨刀石,磨刀石上可都是流淌着双方鲜血,不等干涸,就会有新鲜血液溅上。

二十骑不经杀,很快就只剩下那名马背上驮着个女子的骑兵了。

袁猛与那厮齐头并进,手中北凉刀不急于出刀,咧嘴一笑,“兄弟,你要是转头,乖乖去见我们家公子,把这美人双手奉上,咱就饶你一命,再跑下去,可就要把你射成刺猬了。”

那名出自轩辕家族的骑士哪敢相信,恨不得坐骑多出四条腿狂奔,往死里摔着马鞭。

袁猛冷笑道:“急着投胎是吧?”

刀光一闪,骑士头颅飞起,无头尸体摇摇晃晃,最终坠落在道路上。袁猛从马背上跃起,跳到无人驱策的马匹上,一勒马缰,骏马抬起马蹄,终于停下,袁猛大笑道:“回了!”

途经那些敌对骑兵散落在路上的尸体,袁猛阴狠道:“再给老子补上一箭,记得射脑袋,哪个兔崽子他娘的敢射偏了,就滚下马去捡箭!”

骁勇到可怕的轻骑们传来哄堂大笑,原来是一名炫技的白马义从试图去射一名尸体的眼珠子,结果擦脸而过,落在了地上,袁猛转头笑骂道:“王东林,给老子滚下去,一根一根捡回来,少一根就让你屁股开花!”

叫王东林的精悍轻骑骂骂咧咧翻身下马,拿北凉刀把那个害他丢脸的尸体砍成一滩烂泥,接着还是乖乖地去一具一具尸体上拔出羽箭,不忘扯嗓子喊道:“谁敢跟世子殿下说这个,老子就跟他没完!”

袁猛笑声遥遥传来:“毛都没长齐的雏,还老子老子的,世子殿下说了,到了剑州,就给兄弟们每个都找两花魁开荤去!”

正从尸体上拔箭的王东林腾出手抹了抹嘴角口水,结果一脸血腥。

徐凤年闲来无事,亲自驾驶慕容桐皇所乘坐的马车,三驾马车缓缓前行。当下三名马夫,分别是世子殿下,枪仙王绣之女,老剑神李淳罡,这支马队,实在是令人发指!

与袁猛碰面后,这名武将动作尽量柔缓地将慕容梧竹交给世子殿下,挠挠头咧嘴笑道:“都杀光了,没留活口。”

慕容梧竹见到袁庭山割人头颅的手法后原本已经晕厥,称得上不幸中的万幸,可惜被轩辕家族骑士捡到马背后一阵剧烈颠簸,惊醒过来,那一支杨柳小蛮腰差点活生生折断,疼得满脸冷汗,被陌生公子哥温暖双手捧着接回马车后,只知道前途未卜,迷迷糊糊,不敢抬头。

慕容桐皇不去看姐姐,主动掀起帘子,望着那个宽阔背影,冷冷问道:“去剑州?”

徐凤年没有转身,点头道:“去龙虎山,顺道见识见识江东轩辕。”

慕容桐皇问道:“你到底是谁,明知道这些骑士是轩辕家族的傀儡,你还敢杀?”

徐凤年微笑道:“我啊,姓夫,夫子的夫,名君,君子的君。”

慕容桐皇冷笑着松开帘子,眼不见为净。

慕容梧竹躲在车厢内,强忍着疼痛,怯生生道:“谢公子救命之恩。”

幸亏徐凤年耳朵尖才听得到,笑道:“按照江湖规矩,小姐你得以身相许才行。”

慕容梧竹错愕后,两颊通红。

慕容桐皇看在眼中,眉头紧皱,姐姐看到他这个表情,马上噤若寒蝉,脸色雪白。

徐凤年哪壶不开提哪壶,唠叨问道:“轩辕家族抓你们作甚?你们姐弟手无寸铁的,总不至于跟这么个武林中能排前三甲的世家结仇吧?还是说哪位轩辕公子贪图你们美色?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慕容桐皇默不作声,嘴唇紧紧抿起,阴冷而坚毅,与娇柔软弱的姐姐形成鲜明对比。

以世子殿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仍然想不到会是轩辕家的老祖宗看上了这对玉璧。慕容梧竹都能做老家伙的曾孙女了,老牛啃嫩草啃到了极点。徐凤年招招手,对袁猛说道:“领五十骑去贺州刺史府,把这里的情况说上一声,如果老家伙跟你打马虎眼,你就直接把褚禄山搬出来,再不行的话,他妈的,就只好我亲自出马了。”

袁猛领命而去。

慕容桐皇脸色终于变作跟姐姐一般无二的毫无血色,颤声道:“你是北凉褚禄山的手下?”

徐凤年都有些嫉妒这死胖子声名远播大江南北了,没好气道:“放心,褚禄山不会动你们。”

确实,按照禄球儿的脾性,哪怕是世子殿下的一条狗,这个胖子都能当亲生爹娘供奉起来。

只不过不知内幕的慕容桐皇能放得下心?落在褚禄山手中与那轩辕老变态手中,不是都一样悲凉凄惨吗?他将匕首交给姐姐,冷声道:“没了匕首,知道你没勇气咬舌自尽,这是最后一把,藏好了!”

慕容梧竹颤抖着接过匕首,低下头不敢正视慕容桐皇。

车队驶入贺州边境的知章城,其实世子殿下这边路引官碟一应俱全,只不过出示与否就看心情了。徐凤年仰头看着城头,这座城池在春秋硝烟中不幸被徐骁屠城过,十户不余一户,只比襄樊略好。徐凤年漠然驶入城门,虽说身后只有三十多轻骑护卫,但城门校卫已经没那个胆量去当难缠小鬼,跟谁过不去都行,就是不能跟军旅悍卒过不去,碰上有背景后台的兵痞,不被狠狠剥下一层皮才叫怪事。徐凤年之所以对这座知章城记忆深刻,惨绝人寰的屠城还是其次,最主要是这里出了一位徐骁年轻时最佩服的读书人。

姓荀名平,很简单的名字,甚至不见于任何正史。没有任何诗赋传世,没有任何风流韵事供认茶余饭后。

但徐凤年却知道当年这名把老首辅论辩得嘴唇发青的年轻士子,是太安城里最有远见的读书人,在那里,头回入京的徐骁,还不是国师的杨太岁,与学贯儒法辩才非凡的国子监学士荀平相逢,荀平尚未及冠,却接连给先帝上书《兵事疏》《取士疏》《术数疏》等足足二十一疏,可惜全部石沉大海,当时只是最不出彩皇子的当今天子,三顾国子监,引为智囊,最终被清流攻讦,退居老家知章城,春秋乱世中,荀平替现在的皇帝陛下背了个天大黑锅,被腰斩于城内闹市口,当时还是西楚治下的城内百姓,分取荀平血肉归家烹食。

那一年,他年仅二十四岁。

当年的《二十一疏》,现在已经悉数成为治国纲领。

徐骁常念叨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读书人只会锦上添花,武夫才能给老百姓雪中送炭,春秋九国,就是一块大砧板,徐骁你把自己当作屠夫就行,别做其它事情,只要剁人,剁人再剁人,一路剁过去,就能剁出一个太平盛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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