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温琼瑜胃口总是不好,什么东西都只是吃一两口便不吃了,所以长得格外缓慢,一直都比宋湘宁矮半个头,直到他离京那年,也只不过是将将好长得跟她一样高。
可是现在,他整个人的身量都窜了一大节,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她要仰头才能同他对话了。
不过宋湘宁自然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她白了温琼瑜一眼,哼道:“我当是谁呢,丑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你开口,我定要让锦心报官把你抓起来,免得吓到百姓!”
温琼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好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而带着她朝顺清楼的方向走。
本来是约在晚膳时分见面的,可现在两个人既然已经相遇,那就不如提前去看看,正好顺清楼这会正有先生在说书,他们也可以过去听一听。
宋湘宁一向是最不喜欢做计划的,既然温琼瑜都安排好了,那她就跟着他走,总之不会无聊就是了。
而等她到了顺清楼之后才发现,这里居然也是温家的产业,因为他们准备回到京城定居,可是大部分产业都在南方,未免在京城待着太过无聊,所以就开办了这家酒楼。
宋湘宁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温琼瑜的身边好像笼罩了一层金光,衬得他整个人闪闪发亮。
她捏紧了自己袖口中包好的步摇,决定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温家如今这么家大业大,她的这点小东西,没准他还真看不上。
幸好温琼瑜不仅没有找她要见面礼,反而给了她不少好东西,还告诉她如果以后想来顺清楼用膳,不管点什么都一律免单。
两个人到底是多年未见了,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锦心和言笑原本在雅间外头守着,准备等到了时辰就去叫宋湘宁出来,谁知日头才刚刚落下,里面的门就人拉开,温琼瑜揽着醉得昏昏沉沉的宋湘宁,无奈地对着她们两人道:“你们还是赶紧带她回府吧,她喝醉了。”
锦心连忙接过宋湘宁,惊讶道:“公主怎么喝成这样?她平日里都是不饮酒的啊。”
宋湘宁听见她说话,强撑着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嘴里不停嘟囔着“我没醉”。
温琼瑜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这事怪我,我们许久未见,就想喝点酒来庆祝一番,本来替她点的是不会醉人的果酒,谁知却搞错了,这就……”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赶紧将宋湘宁带回去,喝一碗醒酒汤解解酒比较好。
于是言笑到楼下去叫车夫,锦心则半拖半抱地将宋湘宁带出顺清楼。
温琼瑜站在楼上,看着宋湘宁的背影,沉默不语。
“公子。”
他的随身侍从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低声问道:“公子怎么不亲自送公主回去?”
目送锦心和宋湘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转过身,重新进了雅间,临关门前,撂了一句话出来:
“她如今已然成家,我总要避嫌。”
“是我,回来得晚了……”
因为害怕马车颠簸,再让宋湘宁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所以锦心特意吩咐,让车夫尽量慢点走。
于是这一耽搁,等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锦心和言笑两个人一左一右,搀着宋湘宁回了院子,谁知才推开院门,便看到沈诀站在院子中央,正跟小厮说着什么。
见到她们回来,沈诀挥退了小厮,走了过来。
他正准备开口,却突然闻到宋湘宁身上的酒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地望向她们,声音也沉了下来:“公主喝酒了?”
沈诀对下人一向都是温和以待,就算有人犯了错,也基本不会责罚,鲜少会露出这样严厉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地下令,让人把她们拖出去家法处置似的。
言笑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得偷偷向锦心投去求助的目光,锦心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开口:“就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沈诀气极反笑,指着宋湘宁问:“她这样,是喝了一点点?”
宋湘宁似乎是被吵到了,从两人的臂弯里猛地抬起脑袋,伸出来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沈诀,眯着眼睛冲他吼了一声:“你是谁啊!不许欺负锦心和言笑!”
话音落下,锦心明显看到沈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她连忙将宋湘宁的手扒拉下来,小声附在她耳边,道:“公主,是驸马!”
沈诀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宋湘宁捞进自己怀里,对着她们二人道:“你们下去吧。”
锦心和言笑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就这样把公主丢下实在是有些不厚道,可她们亦不能违抗驸马的命令,于是只好行了个礼,依言退下。
宋湘宁被沈诀揽在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沈诀皱着眉头,一把按住她的腰,将她的手臂箍在身体两侧,不许她乱动。
他从来没想到,素来端庄知礼的公主,喝醉了酒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副德行。
到底是谁,带着她喝成了这样?
他开口,说出来的话里带着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愠怒:“你今日去见谁了?”
宋湘宁从他怀里仰起自己的脸,却答非所问:“她们说你是驸马?真的吗?”
沈诀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回她:“是。”
宋湘宁却猛地摇了摇头:“我不信!”
她踮起脚尖,整个人凑到沈诀面前去:“除非……”
她的脸因为喝醉了酒的缘故,挂着两团红晕,此时明明困极,却努力睁大了两只眼睛看他,眼含春水,明明最是纯情的样子,可现下看来却又勾魂动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