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人要回平屿村,求大人带我一道回去吧!”
沈诀有些不解:“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他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连宋湘宁他都没有带上,又如何能带上她?
赵仙媛眨眨眼睛,泪珠从脸颊滚落了下来,“不敢欺瞒大人,我的父亲,就葬在平屿村。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去探望过了,实在不孝,还望大人能够成全我的孝心!”
她的父亲葬在平屿村?
沈诀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毛:“你不是京城人士吗?”
当初他就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明明是京城中人,却会出现在旱灾最严重的南方,不过她身上有他带了多年的长命锁,他便没有再多想,今日听到她说起父亲葬在平屿村,心中的疑虑便又被勾了起来。
当时看她,他便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偷偷跑出来玩的,总之不会是平屿村那种小地方的人,可为何她的父亲却会葬在那里?
赵仙媛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勉强笑了两下,开口道:“其实……我、我家祖宅是在平屿村的,后来父亲遇到了贵人,就搬到京城里来做生意了。再后来父亲生了病,临走前说想要落叶归根,要葬在平屿村,我就照他的吩咐办了,父亲下葬以后,我就把宅子卖了去投奔了姑母,谁知遇上了旱灾,姑母他们……”
她说到伤心处,眼泪又簌簌落下,沈诀有些不忍,在马车上四处张望了一圈,抓了一个帕子递给她。
赵仙媛擦干了眼泪,接着道:“求大人带我回去,让我给父亲上一柱香,我知道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让大人费心了,等我回去之后,就在平屿村安定下来,再不麻烦大人了!”
沈诀听着,眉头蹙得越发紧。
赵仙媛在平屿村无依无靠,她一个姑娘家,又生的娇俏,难保不会被村中恶霸看上纠缠,他定然是不能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的。
可是看她的模样,应当也是很想回去祭拜自己的父亲的,她现在独身一人,回去一趟终归不方便,跟着他一道确实是既便捷又安全。
沈诀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先上来。”
赵仙媛面色一喜,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珠,小跑两步上了马车。
宋湘宁站在城门处等了半晌,却还是没有见到公主府的马车。
如果不是她特意问过城门口的守卫,确定今日还没有马车出城,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晚了。
可她明明是在沈诀后面出门的,为何反倒比他先到城门口?
宋湘宁手里握着钱袋,来来回回地在城门附近走动着,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顺着路折返回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终于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等到马车走近了,她看到车辕上坐着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同和招了招手。
同和见到她,连忙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到一边停下,还不忘趁着这个间隙掀开帘子对沈诀道:“大人,是公主。”
坐在马车上的赵仙媛闻言顿时身子一僵,有些不安地朝沈诀望过去。
“大人,我……”
她虽不知沈诀是什么官职,但她知道易大人是朝廷派去赈灾的钦差大人,沈诀身为他的朋友,自然也应当身居高位,可她不知,沈诀居然还与公主相识。
她对沈诀了解的不多,从府中下人口中也探听不出什么,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甚至连他是否婚配都不知道。
她生怕沈诀跟这位公主有什么牵扯,心中越发不安,咬紧了唇瓣小心翼翼地去望他。
却见沈诀面上没有半分波澜,似乎并没有因为来者是公主就多么惊讶,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
赵仙媛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只小心地将身子凑到车壁上,侧耳去听外面的谈话声。
只可惜,沈诀似乎是走远了,她什么都没能听清。
宋湘宁将手中的钱袋交到沈诀手上,疑惑地瞅了几眼马车的轮子,道:“我在此处等了许久却不见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沈诀握着钱袋的手微微一顿,想到马车上的赵仙媛,他突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明明他和赵仙媛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也只不过是顺路载她回去祭拜父亲,可是迎着宋湘宁澄澈的眼神,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向她道了谢,见她身上穿的单薄,不由得道:“外面天凉,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宋湘宁点了点头,她本来就只是来送钱袋的,并没有要与他长谈的心思,他还要赶路,她也不便耽搁。
看着沈诀上了马车,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也准备转身上马车,可谁知她才不经意地抬眼,整个人却瞬时愣在原地。
马车缓缓驶离她的视线,小窗的帘子也随风落下,可方才帘子被风掀起时,她真真切切地看见,马车里面还坐着个姑娘!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脚,连一丝知觉也无。
她可以不在意沈诀不带她一起回沈家老宅,可她万万没想到,沈诀居然会带那个女人去!
他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将她带到沈夫人面前吗?
他可还记得,沈夫人生了病,他就不怕自己这一遭,让沈夫人的病更严重了?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他竟已经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宋湘宁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沈诀一样。
当初在长安街上的那一瞥,她觉得他从容淡定,宠辱不惊,是难能可贵的有才之士。
可嫁进来的这些日子,她见到的,却只有他的冷漠、疏离。
那个温润端方,雅致有礼的沈诀,终究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
不是沈诀不好,而是她把他想象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