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用过晚膳后,沈夫人还没有睡醒,按梁章的说法,估摸着她会一觉睡到明日,于是沈诀便提前去将她的包袱收拾好,等到明日她醒来之后也好直接启程。
这一晚沈诀睡得并不算踏实,夜里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下意识地伸手往身旁一捞,才发觉那个总是蜷在自己身旁的人此刻并不在身边。
等到不知是第几次醒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色隐隐泛白,他终于一鼓作气从床上起身,披起衣服走到外面透气。
洛华村不算大,平日里这个点或许已经有人起来劳作,但是现在还在年节,大家好不容易有了个躲懒的机会,自然是要多睡一会,因此沈诀在村子里来回走了一圈,一共也没见到几个人。
等到他再回去的时候,舅舅和舅母都已经起了身,母亲也坐在桌前,脸上的起色比他想象中要稍微好一些。
因为想着要尽快回到京城,所以用过早膳之后,沈诀便和舅舅舅母道别,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母亲朝容舆镇走去。
同和在容舆镇候着,一早就备好了马车,沈诀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又带着赵仙媛重新折返回去。
赵仙媛祭拜父亲用不了多久,而他去宁漳山也不过是探查一番,早就做好了什么都查不到的准备,所以也并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过多的时间,于是两人便约好傍晚在山脚下碰面。
赵仙媛本想让沈诀陪着自己一起去祭拜,但是看着他一脸凝重的神色,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沈诀一路沿着宁漳山向上走,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走到半山腰,他没有继续按着那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走,而是转了个方向,换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顺着这条小路七扭八拐,最终他走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洞口处亦是长满了杂草,他没有扯掉,而是随手将其往旁边一拨,弯着腰走了进去。
这山洞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山壁上长满了青苔,阳光顺着洞顶的缝隙漏进来,有水顺着石头滴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
沈诀从小就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据母亲说,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捡到的他。
这里人迹罕至,洞口又有杂草做遮掩,如果不是当年她为了躲雨误入这里,怕是他直到变成枯骨都不会被人发现。
关于他的身世,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沈诀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亮光朝里面走去。
据母亲说,当年就是在最里面的一丛枯草里发现的他,现如今这些枯草自然早已不复存在,他顺着山壁一点点摸索着走,目光却突然落在地上。
那地上,有许多凌乱的足印,他走过去用手摸了摸,才发现是泥土留下的印子,如今泥土已经干涸结块,想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将火折子凑近了些,却发现这泥土的颜色好似深了点。
他指尖用力,将泥土块捻开,却骤然发现,这泥土的颜色之所以会深,是因为沾染了血迹!
他又将视线挪开,果然看见了几滴大大小小的血点子,只不过这山洞光线阴暗,所以方才他竟没有察觉。
沈诀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下着雨的阴天,一人拖着受伤的躯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这山洞里面,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他或许是在躲避着什么人,才不得已来到这里,看这山洞里的情形,他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必定少不了一场打斗,那血迹就不止会是这么一点了。
洞里没有尸体,想来他是已经逃走了。
沈诀盯着地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太子要调查他身份的契机?
他又在山洞里四处翻找了一圈,但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发现,看着日头逐渐西斜,他终于放弃寻找,拨开洞口的杂草走了出去。
下山的路上,他四处张望,盼着还能再发现些什么,因此走的格外缓慢,在快走到半山腰时,他突然发现四周的树干上似乎有些许刀剑的痕迹,没等他仔细探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呼喊。
待到转身望过去,才发现在半山腰站着个樵夫,正朝他招手。
“那位公子!天色不早了,还是赶快下山吧,最近这一带可不太平!”
沈诀眸光一凛,连忙走过去,问道:“何出此言?”
那樵夫一面往山下走,一面道:“前不久这出了山匪,据说还死了人!朝廷就派人来查,这一查可不得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沈诀身边道:“听说竟然是十数年前被朝廷歼灭的逆党余孽!”
说到这,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像这山上还藏着他口中的余孽似的。
“最近这段日子都没人敢上山,要不是我家实在饿的揭不开锅了,我也不敢冒这个危险上山。”
他打量了沈诀几眼,一脸了然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看你这模样像是外地来的。”
沈诀不想与他谈论过多,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还要多谢您的提醒。”
那樵夫摆了摆手,随意道:“这算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事!”
谈话间,两人走到了山脚,赵仙媛已经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下山连忙朝他迎了过来。
樵夫见状,暧昧地笑了两声之后,便同他告了辞。
沈诀无视了樵夫的目光,径直朝来的方向走回去,赵仙媛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为了赶路,所以他们两人是同乘一匹马的,赵仙媛坐在前面,看着沈诀的胳膊虚虚环住她的腰身,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方才那个樵夫,应当是将她错认成了他的夫人吧。
这岂不是说明,在旁人眼中,她是配得上沈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