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救她险些没了性命,她来向他道谢也是应该的。
可沈诀听见她的话,眼中欣喜的神色却黯淡了些许,他扯了扯唇角,想要开口,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宋湘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子,想要替他拍一拍背,可手才伸出来,就又默默地垂了下去。
她转身向着门边走去:“我去叫同和过来。”
“别!”沈诀猛地倾身,想要拉住她的衣袖,然而她走得太快,那衣袖在他手指间拂过,没能让他抓住。
沈诀咳得更剧烈,宋湘宁连忙停下了脚步,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别走。”
沈诀能够感到,因为方才动作太大,他的伤口怕是已经裂开了。
他的身子前倾,一只手死死扒着床沿,缓过这一阵疼痛之后,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重复道:“别走……”
宋湘宁站在原地,手指不安地绞着帕子,回道:“我只是想去叫同和过来。”
他方才咳得那么剧烈,会不会把伤口给震开?
沈诀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眼望着她:“公主今日过来,就只是为了同我说那一句话?”
他才醒过来没多久,她就赶了过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向他道谢吗?
宋湘宁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是何意。
他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于情于理,她都要关心一下才是。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朝他肩膀处望了望。
“你的伤怎么样了?”顿了顿,又问:“……还疼吗?”
这话一出,她便有些懊恼,自己这问的不是废话嘛,他伤得这样严重,怎么可能会不疼。
然而,沈诀却将头偏了过去,哑声道:“不疼。”
可宋湘宁又不是傻的,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疼,眉毛却紧紧皱着,一副隐忍的模样,任谁过来都能看出,他是在强忍着痛意。
宋湘宁没有拆穿他,而是自顾自接着道:“虽然现在是有点疼,但你只要坚持喝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喝那些苦苦的中药,方才沈诀强忍着说不疼,应当也是不想喝,于是便出声安抚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回了京城,我会去求父亲给你很多赏赐的。”
有了赏赐,他应当就会乖乖喝药了吧。
而且,这本来就是她应该给他的谢礼。
沈诀听了这话,瞳孔骤缩,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我救你……”他的胸廓急速起伏着,又咳了几声,这才接着道:“不是为了赏赐。”
难道在她心里,他便是这样贪慕虚荣的人吗?
宋湘宁知道沈诀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连摆手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赏赐,可是、可是我总要做些什么来谢谢你。”
她没有什么能给的,只能让父亲替她还了这个人情了。
沈诀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不想欠他的,要用金银珠宝来抵了他的救命之恩,与他两清。
可他怎么会甘心?
他不想两清。
肩膀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沈诀皱着眉忍住,沉声道:“我不想要那些赏赐,我想要的,只有……”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同和便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药,道:“大人,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沈诀还未开口,便看到宋湘宁给同和让开了位置,道:“那你先喝药,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了房间,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同和上前,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药吹凉之后,递到沈诀唇边,然而他半晌都没有动,同和疑惑地看过去,就撞见他凉飕飕的眼神。
同和讪讪笑了两声,迟疑着开口:“大人?”
他扪心自问,自己应当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
沈诀愤愤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从他手中把药碗接过来,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同和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诀便又将空碗递了回来。
他一脸懵地接过药碗,正准备行礼告退,却突然嗅到一丝血腥气味。
他下意识地朝沈诀的肩膀看过去,只见那洁白的里衣上面已经染了一抹红,正迅速地朝外洇开。
他连忙把药碗放到一边,惊道:“大人,您的伤口怎么裂开了!”
宋湘宁自从那一日去看过沈诀以外,便没再单独去过。
她知道沈诀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不想面对这些。
一码归一码,沈诀救了她,那是恩情,与旁的事情无关。
她不想欠他什么,所以等回到京城以后,她就会求爹爹给他封一个厚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