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福楼里,沈诀坐在早就定好的雅间,隔着窗户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路上的行人全部都行色匆匆,他只不过是盯着看了片刻,便觉得眼睛有些不适。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收回视线,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自己在等的人。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一驾马车缓缓朝着这个方向驶过来,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宋湘宁出宫时最常坐的马车。
她为人低调不爱张扬,所以马车也没有用皇室专属的明黄色,而是同其他的普通人家一样。
只不过,皇宫里的马车总归还是会有些不同的,车顶、车帐上,都会有一个祥云的图案。
沈诀坐在二楼,一眼就看到了那架马车上所纹的祥云图案。
眼见着马车缓缓朝这边驶过来,最终停在聚福楼前,沈诀连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起来。
也正是因为此,他没有看到,从那马车上面走下来的人,并不是他等待已久的宋湘宁,而是锦心。
他坐在椅子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听着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从模糊,到清晰,最终停在了他所在的雅间门前。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随后一道浅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沈大人。”
沈诀面上的笑意一僵,猛地转头望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宋湘宁,而是锦心,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沈诀心中渐渐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仍旧抱着几分侥幸地问道:“公主呢?她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来不成了?”
他想,宋湘宁毕竟是公主,若是皇宫里恰巧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她出面,她没办法应约过来,所以派锦心来说一声,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自然不会埋怨她什么,大不了就再重新约一个时间好了。
然而锦心却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那样回答,而是摇了摇头,道:“不是。”
沈诀正欲再问,锦心就已经把自己想了一路的话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公主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今日约她在此处见面,因为公主吩咐过,只要是大人送过来的东西,都要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是奴婢自作主张,没有把大人的信退回去,让您空等一场,还望不要怪罪。”
沈诀像是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重复道:“退回来……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退回来,明明之前,她都已经开始收下了的。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锦心站在门边上,没有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对着沈诀道:“奴婢今日过来,就是想将这件事情说清楚的,还望大人以后不要再往诸宜宫送任何东西了,公主是绝对不会收的。”
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至于沈诀是什么反应,就完全与她无关了,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沈诀突然出声叫住她,指了指他对面的一个包裹。
“这里装的是公主的斗篷,你替我拿回去吧。”
他今日约宋湘宁在此处见面,除了想将这斗篷还给她之外,还想再交给她另外一样东西。
只可惜,她没有过来。
锦心听了沈诀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宋湘宁好像真的有一件斗篷落在了沈府。
上次元宵节的时候,沈诀为了救人落水,宋湘宁怕他着凉就把自己的斗篷给了他,她当时还放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到沈府去取回来,可是后来宫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她就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公主的斗篷,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如果一直放在沈府,万一叫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会传出些什么来,这一定不会是公主想要的结果。
于是锦心点了点头,低低道了声谢,朝着沈诀对面的那个位置走过去。
在锦心走过来的这几步的时间里,沈诀的心头快速地转过无数个思绪。
上一次见到宋湘宁,是在元宵灯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与他有说有笑,显然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没道理才短短几天,就又改了想法。
一定是有人,对她说了些什么。
元宵过后,京城里出现的那些流言他自然也有所耳闻,虽说他的确是有想与宋湘宁重归于好的想法,可是这件事情既然还没有完全实现,那他就不能放任京城里的人对她说三道四。
所以他派了同和去压制那些个流言,就是为了避免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宋湘宁的耳朵里。
可是现在,按照锦心说的那样,宋湘宁又重新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把他拒之门外,这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
一定是有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不仅如此,还说了些别的。
锦心已经走过来,把椅子上的斗篷抱在怀里,她又一次冲沈诀行了一礼,没再多言,转身朝门外走去。
“温琼瑜,是不是去过宫里?”
思来想去,怕是也只有他一个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宋湘宁。
温琼瑜心里在想什么,宋湘宁或许不知道,可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锦心听见沈诀的问话,当即愣在原地,脱口而出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心里瞬间起了几分警惕,如果沈诀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是不是证明,他在诸宜宫有眼线?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可就越了身为臣子的那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