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和精英学生们全部如泼洒下来的水银般泼散了开来,开始以非常快的速度调动精神力,依次检查起来玄卡阵中的每一张玄卡。
他们本就是进行极光玄卡阵设计的那批人,所以他们也是此刻在这里最能够发现问题症结的人,这也是他们会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而在此刻情形给与的压力以及这工作本身的繁重压力双重作用之下,老师和这些精英学生们都在一瞬间投入绝对专注的状态,保持在了超高速地检查状态,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汗流浃背。
……
在更远的地方,校方有大批量的人手也在进行着调动,一些极其隐晦深藏,甚至是一些老师都不知道的阵法,正在暗中启动。
从空中看下来,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落在有心人眼中,这座瑰丽玄奇好偌一座凌然与天地之外的校区世界,今日好像陡然之间从内而外地披上了一层铠甲。
今天的虚门,和此前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
虚门的学子每一年都在外征战,每年都有惊才绝绝之辈问世,每一年也有无数的学校和强者要挑战虚门的尊严和地位,然而虚门本校从来都屹然不动,清风拂山岗。
今天,是虚门本校几十年来第一次内部爆发开的危机,而且谁都不会想到,这危机不是来自于他们对抗了百年怪兽,也不是来自于雄踞北部虎视眈眈的圣土联盟,而是他们自己人——教书育人的老师。
敢在虚门内部做这样的事情,这在联邦当中,是就地正法的重罪。
……
柳叶看起来比之前要苍老了许多,眼神当中也多了几分苍茫昏黄,此时只是正午,却犹如见到了夕阳,泛出迟暮之色。
注意到王白虚的到来,他脸上泛出了欣慰的微笑,仿佛就是在等他出现。
王白虚心情复杂。
他和柳叶不久前才见过面,谈论过考试的事宜,那时候的他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却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便是在这里和他遇见,而两人之间的身份,已经陡然有了改变。
他没忘记正了正衣装,让自己看上去更得体些,对得起这位比他要年长得同事,然后才径直地向他走去。
二人之间有一道数十米高的悬空,他就这样自然地对着空中迈出了一步,根本没有看到玄卡的使用,而他他脚下的空气却受到了来自玄卡的强大的力量握拢而骤然坍塌,凝成了一道台阶。
他踏了上去。
接二连三的气裂声响了起来,一阶阶的台阶随着他脚步的步步前迈而出现,而后他的身影,便这样在半空之中如履平地地向前走去。
擦得锃亮的皮鞋每一次落下,凝成实质的空气都会好似被踩碎的玻璃那样,与他的足下裂开娇花。
明明踩踏的是空气,并非是玄冰,可王白虚的情绪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地平静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无限暴怒才对,却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面对始作俑者,心里面反而没有了怒意。
他停在了那面十分寻常的山坡上面,站了下去。
低头看去,野花向阳,在这复杂大气的玄卡阵当中,保持着欣荣,没有因为外界的这些事情而有任何的变化。
然后抬起头看着盘坐在榕树下的柳叶的脸。
柳叶也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柳叶面前摆着一张四方矮桌,桌上有棋盘,是汉王朝有了千多年历史的围棋。
“为什么?”王白虚将手背在了身后,没有再往前面走,只是冷声问道。
柳叶伸手指向棋盘,平静得好似只是寻常在邀请自己的好朋友,“下棋?”
王白虚微微抬头,道:“不要装高人,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耍帅,尤其是这种时候。”
听到王白虚依然是这性格的话语,柳叶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看着这些老师和学生们在玄卡大阵中因为他一人的手段而忙碌,嘴角带上了满足的笑意:“我这辈子除了玄卡,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我觉得很应景。
方寸之间摆弄天下,就是下棋的真奥义,做人这辈子能做到一次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悲哀,但也觉得满足。
我都是一个死人了,我们又认识了这么多年,陪我下盘棋又有什么关系?权当送我上路?”
王白虚一向最讨厌别人打这样的机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柳叶的资格比他还老,他也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只是细细品味着,他这话里的味道。
他虚门内部专属的电子手表通话提示响了起来。
王白虚微微眯眼,然后抚了抚左耳的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我们正在审查,可以确定考试现在已经处于我们没办法终止的状态,我们的精神力已经没办法掌控这些玄卡,没法做出任何的操控,修复不知道需要多久,保守估计至少需要好几个小时。”
听着那头低沉沙哑并且慌张的声音,王白虚还是听到他最害怕的消息,以至于他的手掌都颤抖了一下。这动作落到了柳叶的眼中,柳叶不禁微微地笑了笑,眼中,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王白虚拨开电子表看了眼正在为了谁先能够杀死王蛇拿到高分而卖力拼搏的考生们,感到了无限的担心与自责。
这样已经不再是他们设计的考试,而是被人摆弄之后的棋局,他已经从监考老师,变成了无力的旁观者。
而他依然不想生气。
深吸口气,走到了柳叶的面前,然后盘膝坐下。
“请。”
真实的棋盘上面,柳叶黑子先行。
他的身影依然不动,但是随着落下黑子的那一刻,在场间某些学生的眼中看来,他的身周飘荡起了无形的黑气,他的浑身上下,也在散发着黑光。
落子无悔,心里同样也是这样。他抬起头望着虚门这动人景色,感慨万千。
“我二十二岁毕业就进入虚门,如今已经三十四年,我看着虚门发展到今天,要说作为一个老师,我这么多年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当年没有教到南宫蝠,毁了人类最好的一棵苗子。”
“你的水平教不了南宫蝠。”王白虚望着棋盘,落着白子,无情地回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话语,是不是会刺激到这个已经做了疯狂事的人会不会再多做什么事情出来。
“这和水平没有关系,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不是一定要传修行上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