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续从来不否认在那个黑夜里找过鬼巫,因为自己离开营地是不可能逃过别人眼光的事情,而且去给重伤的鬼巫送药,是再正常不过的,自己何须隐瞒?
把一切可以正常的事情正常化,把一切不正常的可能虚无化,这才是一位真正敢于黑白纵横的大贼,最可怕的本事。
所以一切事情经过,出自寒续的手,调查起来,可以天衣无缝。
调查处专员谷目摸出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的油光不会因为毛巾的擦拭就从脸上消失,不过他对于这些学生的疑虑,却在慢慢地消减。
他抚了抚蓝牙耳机,朝着下一个虚门学生的营帐走去,对耳机另一边一起调查的专员们缓声道:“虚门寒续,可疑度可暂且放到最低,这孩子给我的东西,可真是吓我一跳,你们赶紧再来几个人,帮我把东西交给陛下去……”
帝会即将开始,而调查也不能错过最佳的调查时机,虽然这些官员们没有将调查的动静闹大,让一切都维持着本来该有的模样,但是在寒续还有很多学生的眼里,这场帝会关于他们这些学生之间的焦点,已经完全改变了。
……影飞羽刚刚接受了一位专员的调查,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和谷目交叉而过,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样一句话,影飞羽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抬明显的情绪波动,因为最让人惊骇和难以理解的事情他都亲眼见证过了,关于那个他眼中夙敌,还有什么事情是现在的他都没办法去理解的?
影飞羽可以上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把自己电子表里那段保存得完好的视频给这些位调查专员,可以把这惊天大秘密完全地展露于人,将寒续现在表现出来的丑陋嘴脸完全撕碎,但是,他却不想一切这样简单。
人心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复杂,你以为你仇恨的人,当你手里握着足以毁灭的他的力量的时候,你却反而没那么想看它毁灭,而是更希望获得到某样自己更在意的东西。
人的趋利性,很多时候都大过迫害的欲.望。
他就这样低着头,走到了白琉衣的营帐外面。
白琉衣的白色营帐背面是一面高大的青色岩石,能遮挡风雨,侧边还有两颗漂亮的歪脖子树,地理位置可谓是此间最好最美,和她这个人在此间人们心中的位置一样。
她在他的心里,同样有着别人不能理解的地位。
这附近都是虚门的学生,很多学生们注意到了他的出现,不禁纷纷蹙紧了眉头,以为他对虚门中现在仅存的仙花有什么不尊重的行为,那种护花使者的心里以及对影飞羽的烟雾,让他们不约而同往前走了上来。
“影飞羽,你想干什么?”
“影飞羽,离仙花远一点,你是没被寒续揍过是么?”
“哈哈哈。”
谁都觉得寒续和仙花会是一对,一年下来,谁都将这当成了既定的事实,无论是同住一栋公寓,还是往日的形影不离,还是校长的钦点搭档,都是这判断的佐证,无论寒续和白琉衣事实上是什么样一个关系,都不影响他们这样观念的形成。
影飞羽没有在意他们的声音,他知道以白琉衣的境界,还有自己以前和她的接触,就算她再不喜欢自己,再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过,也知道靠近了营帐的是自己。
忐忑无比地深吸口气,“琉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很重要的话,可以见我一面么?”
营帐里,白琉衣正在绘制着一张二星火属性玄卡,听到外面的声音,她的注意力仿佛都没有半点地分散,手中的钛金属笔都没有半点地停顿,自然更没有回话。
沉默,良久的沉默,当这几位虚门的学员们都已经围拢了上来的时候,营帐里面的人儿依然没有半点要见他的动作。
影飞羽嘴角一丝苦笑,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手掌,慢慢将这位他心里最后的对美好的渴望完全握碎,死死地攥紧在了一起,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喂,影飞羽,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让开些可以么。”
长长的头发颓废地垂着,挡住了他本来俊俏的脸,影飞羽慢慢地转过身子,远离了这间营帐。别人眼里看不出他这个转身之间有什么变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份让他心里残存的某丝可以让某个人和他的处境都不往极端发展的畸形的或者也可定义为善意的希冀,在这个转身之间,完全碎在了黑虎山的料峭山风里。
几位驱逐他的学员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不屑地笑了笑。杀死孤南云,让寒续的身影在前面的事情之中变得更加地伟岸,而对比之下,影飞羽这在极光玄卡阵考试中人设全毁的可怜虫,就显得越发地卑微和可笑。
忽然间,几人的笑容慢慢地在脸上僵硬,然后缓缓地消失。
因为在北边,圣土联盟军队和其境内各大学院的学生们,爆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声。
转头看去,只见圣土联盟那方天空的之上,缓缓飘了一片深黑色,好像煮沸的海水一样不断翻滚的巨云,遮天蔽日,滚滚而来。
将整个天地都陷入了阴暗之中的黑云下方,是一路圣土联盟各大强者以及各大学院高层组成的浩荡队伍,在两地帝会协议中允许的千人军队的护送下,踏着一块块械派的高级金属飞行般,缓缓而来。
队伍的最前方,是穿着圣土联盟黑色巫系雾袍,浑身上下冒着与天空中这片让人颤栗的巨大黑云连通的滚滚黑气,状若魔神的身影,其少女般的娇小脸庞在黑袍中若隐若现,而那双白皙的酥手,却伸手便能摸天!
圣土联盟所有人的口中,都爆发出了恐怖的欢呼!
寒续察觉到天地间的异动,走出了营帐,望向了北方这可怖的景象。
他也震撼地深吸口气。
圣土联盟皇唐圣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