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勇这个正经儿子反倒插不上嘴,只好洪文吃什么,他就跟在后头吃,一连扒了三大碗面条仍觉得不够。
没办法,当兵几年下来硬是把肚皮撑大了。
午饭吃到七成饱,洪文又在院子里略活动了下,开始给冯大娘推拿。
挪动错位多年的骨头,想也知道不是好受的,洪文几把下去,冯大娘的脸都疼白了。可她真不愧是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还能在京城挣下一份产业的铁娘子,竟死咬着一声没吭。
“接下来我再这么推拿两天,把这骨头缝活动开就能上模具了。”洪文擦着汗道。
天儿太热了,稍微活动下就浑身湿透。
冯勇点头应下,“明儿我就催人把这模具做出来,绝对耽误不了。”
可巧谢蕴又提着四色点心来探望,众人说了一回闲话,眼见日头西斜,冯勇又亲自将他们送出来。
从这里回镇国公府的路上正好经过何家,洪文就笑着邀请谢蕴家去喝茶,后者也不推辞,“只是未曾准备表礼。”
洪文笑道:“若真拿我做兄弟就休提这话。”
何家院子里众人也刚吃了晚饭不久,老太太婆媳二人正在挂了果的葡萄架下作画,笔墨浓淡甚是精妙,何青亭站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指点着。
偏他又不精于此道,没多会儿就被嫌弃。
老太太撵鸡似的推着他道:“走走走,看你的医书去吧。”
老头儿讨了个没趣儿,自觉面上无光,小声嘟囔着走开。结果没多久又溜达回来,伸长了脖子瞅一眼画纸,“嘿,这野鸭子挺肥。”
何元桥的夫人噗嗤笑出声。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那是鸳鸯!”
进门的洪文和谢蕴听了这句,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青亭老脸微红,干咳一声,“我自然知道。”
老太太嘟囔道:“你知道个屁……”
老头儿自觉丢了面子,也有点赌气,哼了声就丢下老伴儿过来。
那头何元桥正带着一双儿女认药材,见洪文带了客人回来,也赶来作陪。
谢蕴大家子出身,难得又从过军,自有一派潇洒不羁的气概,何家人都很喜欢他。
平平和安安也难得安静,窝在父亲和洪文怀里听他讲故事。
谁知才坐下不久,镇国公府的人就找过来,说淑贵妃才赐了东西下来,叫他立刻回去。
谢蕴起身告辞,洪文亲自送出门外。
他一走,平平就鼓着腮帮子喊:“以后我也要当大将军!”
听上去比大夫威风多啦!
何元桥捏了捏他圆滚滚的屁股,“你连药材都偷懒不认,能吃得了习武的苦?”
空说大话谁都会,平平想也不想地喊:“当然能!”
何元桥就道:“那好,以后你天不亮就起床扎马步,我再给你请个武师傅,顶着日头骑马、射箭、耍枪……”
平平脸上的小肉肉就跟着抖起来,偷偷吞下口水,弱弱地问:“那,那要是下雨呢?”
天不亮起床,那怎么睡懒觉呢?
何元桥正色道:“下雨算什么?古人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算下刀子,你也要在屋檐底下练。”
安安同情地看着哥哥,“好辛苦哦。”
平平瘪着嘴要哭,“那我不练了。”
谁知素来和气的何元桥却严肃道:“这事由不得你,赶明儿就早起扎马步。”
话音刚落,平平就哇哇大哭着跑开了,圆鼓鼓的小肚皮一颠一颠的,“呜呜呜娘,奶奶,爹坏!”
见平平像一颗球一样冲出去,洪文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何苦逗他。”
何元桥抱着女儿认药,见她一样样记得牢靠,十分欣慰,“那小子仗着有点小聪明,素来浮躁,见一样爱一样,爱一样厌一样,还不如小几岁的安安能沉得住气。京城多钱权富贵,他这样如何守得住?我若不尽早杀杀他的性子,早晚要吃亏。”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老太太的笑声,“你爹说得对,赶明儿咱就请个武师傅。”
一时间,整座院子里都回荡着平平的嚎啕大哭。
今天月色不错,众人说说笑笑正赏月时,才刚来过的镇国公府下人去而复返,笑着抱下来两盘香气浓郁的果子。
“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的时鲜瓜果,一样是荔枝,一样是南洋贡品庵波罗果,爵爷说贸然打扰却又来去匆匆,十分失礼,一点儿心意罢了。”
众人道了谢,何元桥要给赏钱,那小厮却笑着婉拒,也不多做停留,麻利地翻身上马而去。
南方荔枝常见,那北方的名贵大酒楼上偶尔也有卖的,黄色猪腰子样儿的庵婆罗果倒是稀罕,洪文凑上去一闻,“呦,什么味儿?倒是香得很。”
他还没见过呢。
何元桥笑着说:“那个得扒皮吃,里头的瓤儿又绵又软又酸又甜,偏核还是扁的。”
见洪文一双大眼里满是好奇和向往,何元桥笑了一场,伸手在盘子里轻轻捏了一回,挑了个出来,“这个还略熟些,先切了尝尝。”
何元桥找了把薄刃小刀,果然麻溜儿削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