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的中二病早已经好了。】拓跋六修环胸。【还是说穿越之后更严重了?】卫玠放下手中山吹色的裲裆(坎肩),换了件杜若色的,在身前比了比,前者朝气,后者贵气,他需要从其中找出一件显得他更加好看的。哦,他在骗谁,就镜子中这张脸,穿什么都好看!卫玠捧大脸,陷入了忘我的自恋境界。
拓跋六修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一百遍。
卫玠终于回神:“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准备如何说服那些没看过爽文升级流的古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走一条目前来看前途无量的路。】在卫玠新的计划里,为了以防万一,他不仅会自己去洛阳太学,还准备拉一堆世家下水,大家一起引动流行。给了他这个灵感的,是那日拓跋六修告诉他的“陆云癖”,据说因为陆云实在是太爱笑了,不少后来的人都把笑癖说成是陆云癖。
卫玠发散思维了一下,就决定了拉很多人下水,这也是他决定宴请他的朋友们和陆氏兄弟的原因。
再没有什么会比一起吃顿饭,更容易增进彼此的感情的存在了,酒桌文化往往就决定了很多东西。
【酒肉朋友?】拓跋六修挑眉,不敢苟同。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谢谢!”卫玠毫不避讳的直言道,“我又不需要他们为我两肋插刀,我只需要他们和我一起去太学。我当学生,他们当博士(太学的教师)。”
“你确定他们会同意?”
“萝卜加大棒。”
卫玠在给他祖父和老师的论述里,肯定不会提起他中二的想法,但他却也是说了要拉很多世家下水的计划,具体实施如下。
大棒:卫玠的祖父是司空,领太子太傅,获加录尚书事;外祖父是司徒,加任侍中;二舅是骠骑将军;大姨夫裴楷因病休养在家,却也领着九卿之一的光禄勋的职位;父亲如今是尚书台的尚书郎;一母同胞的二哥职位虽低,却是板上钉钉的卫家继承人;以及最重要的,全国都知道太子是卫玠的资深迷弟……这样的卫玠,很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拒绝他的请求,除非那人不想进入中央任职了,几乎各个领域里都有和卫玠相熟的人。
“与其说这是大棒,不如说是威胁。如果二姨夫(和峤)还在世,效果会更加拔群。”
提起和峤,话题就变得有些沉重了。
和峤去世了,于三、四年前,和峤在中书令的任上病逝。晋武帝特赐了伯爵位,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缓,谥号简,风光大葬。
说起和峤的死,因为遗产问题,卫王两家与和家还翻了脸。
主要是王家与和家,场面闹的很难看。卫家因为王氏和王氏的三个孩子,旗帜鲜明、坚定不移的也站了王家。
其实哪怕没有姻亲关系,卫玠也觉得他们应该站王家,和家简直是在胡闹。
两家闹将起来的原因,和大部分豪门恩怨的根源——财产。
和峤无嫡子。
众所周知,和峤娶了王家的庶女二娘,二娘身子弱,性格绵软,只生了一个与她一样病怏怏的女儿,和峤生前为了照顾二娘的情绪,从未提起过让庶子嗣爵的话,二娘也一直相信她能给和峤生个嫡子。直至和峤死,这对夫妻都没能成功再创造个生命。
于是,和峤的弟弟和郁不干了。
和郁此人,卫玠不好评价,但他与和峤的关系绝对算不得好。《三国志》中是这么说他们的,“峤同母弟郁,素无名,峤轻侮之,以此为损”。《晋书》里则是说“吴平,以参谋议功,赐弟郁爵汝南亭侯”。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和峤生前很看不起和郁。和郁一直以来也都没什么好名声,但在灭吴一战中,朝廷因为和峤的功绩,而给了和峤弟弟一个汝南亭侯的爵位。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不是吗?
但是在魏晋时期,就是这样的。功绩不仅可以蒙荫子孙,还可以给自己的弟弟。好比卫老爷子的好名声之一,就是因为卫老爷子在伐蜀之后,用自己的战功而给他的弟弟卫实请立了开阳亭侯的爵位。
与一直感念卫瓘的兄弟之情的卫实不同的是,和郁不仅没觉得他哥哥把自己的功绩给他换爵位有多么值得感谢的,还理所当然的想要得到更多。好比让他的儿子和济,继承和峤生前的一切,爵位、家产以及可以直接蒙荫的中书郎之位。
和郁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已经死去的、生前关系并不好的哥哥时,还特别的理直气壮,和峤无子,自然要从家族里过继。
但和峤不是没有儿子,只是没有嫡子。
王家二娘宁可把爵位给庶子,也不想便宜了根本没什么往来的小叔子一家。可二娘是个软包子,不争气到只会气晕过去,半点不会吵架。
最后还是王济出面替他二姐解决的。他当天就带着兵马打上了门。他当时是卫将军(基本等于首都的警卫团长),二品,手上有的是人,在洛京拱卫皇帝安全的士兵。
晋武帝听后,唯一的感想就是,可以,可以,这很王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自己妹夫领着他的警卫队和姐夫的弟弟干仗的事情,特别神奇的给一笑置之了。
历史上大概很少有皇帝能干出这种事,但想想晋武帝当年会支持自己的舅舅和石崇斗富,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王济出马,一个顶俩。
第70章 古代七十点都不友好:
王济让和郁充分明白了什么叫有拳头的人说了算。
卫玠本以为和家的家产之争,应该就会像是宅斗小说那样,将一切刀光剑影隐藏在你出一步棋,我再反将你一军的智谋比斗里。
王济却表示,和郁算个什么东西?他用得着与和郁浪费脑子?
趁着和峤下葬前一晚的守夜,和家的族老以及一众族人都在。王济带着人径直进了灵堂,在亲自给和峤上完香后,他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他一身孝服的二姐旁边,一边逗着姊子,一边等着他手下的士兵挨个上前给和峤上香。
族老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手哆哆嗦嗦的始终不敢真的指向王济,只是用跑风漏气的嘴问道:“王卫(卫将军)此行,明火执仗,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给姐夫上柱香而已。余常听闻,王仲宣(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好驴鸣,安葬时,赴客皆作驴鸣。令人心生向往。”
王济说的这个故事真的,王粲死时,魏文帝曹丕带头和前去吊念他的人,在他的葬礼上为他学驴叫。有趣的是,历史上王济死时,他的好基友孙楚在他的葬礼上也是这么做的。
“别人只是学驴鸣,王卫却带了兵来,不太合适吧?”
王济歪坐在扶手椅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十分不耐烦道:“怎么不合适了?我姐夫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阿姊,害怕她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所以,今次我阿爹特叫我带兵来给姐夫看,好叫他知道,我的兵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阿姊受到半点屈辱的。”
这话里的威胁意思已经很直白了,不让王济满意的话,当年他敢砍李,如今他就敢砍人。
权利什么的,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私下收了和郁钱财的人,立刻如墙头草一般,分分钟都转变了口风。在王济来之前还一副秉公办事却偏着和郁的族老,立刻变成了一副秉公办事却偏着王家二娘的模样。
王济在心中嗤笑,却也明白了他当年真的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发自真心的再次感谢和峤当年的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