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轻声,“我以为你不一样。”
“呵,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都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受伤了会流血,挨刀子会死。”
元青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平闭上眼,不停跟自己说冷静冷静千万要冷静,一下一下地抚着胸口,让自己心平气和。
元青看上去是一副什么都好商量的老好人模样,实际性子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知道今日不宜再说,永安已经很生气了,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他本欲转身离开,想了想,又折回来:“永安,究竟是子廷私自动手还是你授意?”
杜平面无表情看着他,手又按回鞭子上。
若有第三个人在场,简直要为元青的胆色鼓掌,他不但不退下,竟还继续问:“你是因为舍不得手中权力?”
“唰”的一声,迅猛无比。
凌厉至极的一鞭子挥出,卷起一阵疾风。
元青垂落额角的发梢被吹了起来,衣角随风而动。他依旧站在原地,固执地望过去,一动不动。
杜平怒极反笑:“好,好,元大圣人想知道,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是,我贪恋权势,漕帮是我的,商会是我的,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抢回来,如今却要平白无故让出去?元青你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你高高在上得道成仙,尽管放开胸怀鄙视,我不在乎!”
元青抬眸:“在你心里,权势和性命,孰轻孰重?”
杜平一个字都不想回答,她步步紧逼,恶狠狠瞪过去:“你这种傻子,若是没有权势在旁照拂,一门心思只管在前面打仗,肯定会被上位者头一个推出去当替死鬼,打赢了没你的好处,打输了要你赔命认罪,连个全尸都不会留!看看白起,再看看韩信,呵,这样走下去就离你不远了!”
元青也被说得皱起眉头:“你在扯开话题。”
“蠢货!呆子!脑门子被夹了!”杜平又挥出一鞭子,“滚!”
“永安,你变了。”
杜平闭了闭眼,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别跟这种傻子一般计较,可愤怒却不受控制,她忍啊忍,实在忍不下去,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我一直都是这个样!是你眼神儿不好使,看不清我!元青,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京城为什么有灵佛寺,我母亲为什么扶持佛教,你敬仰的师父到底做过些什么,你真的都能看明白?”
元青睁大眼,瞳孔骤缩。
“呵,你心里也有猜测吧?”杜平冷笑,“世上哪有那么多大公无私的好人?和氏璧都有瑕疵,何况人乎?这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你以为你走的就是光明大道?说不定在别人眼里也是乱臣贼子!”
元青推开她的手,目光转冷:“我不相信。”
“爱信不信。”杜平指着门,“滚!”
“我要回京城,我要当面去问师父。”
看着他转身离开,杜平张了张嘴又闭上,这傻子言出必行,真的会回灵佛寺质问弥英。
哼,随他便,让弥英那个死秃驴去头疼!
杜平气得四仰八叉地躺在长椅上,笨蛋笨蛋笨蛋,越想越委屈,这只该死的白眼狼,在江南的这些日子她全力为他谋划,他缺什么她就给什么,结果换来什么?禅精竭虑竟然换来一句“你变了”,滚滚滚,滚得越远越好。
心中怒火难以平息,她猛地一下跳起来,看到什么就砸什么,屋子里乒铃乓啷不断响起声音,吓得外面的侍女都不敢进来。
杜平气冲冲拉开门,叉腰喝道:“来人!去弄清楚谁放元青进来的?拖下去打十个板子!让你们随便放人进来!”
说完还不解气,她用力咬住下唇踮起脚跟张望,已经看不到那只白眼狼的身影。四周安静得诡异,她突然感觉不对劲。